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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部分

宦儿-第1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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愿护从将军同往。”

来兴儿才听花白胡须的村民说起过,江中石曾一人打死过只豹子。由此推想,必是他平日里以打猎为生,多与豺狼虎豹打交道,身上自不免沾染了些猛兽的气味,小白龙闻到这气味,才吓得浑身发抖。此刻听他提及山间有比虎豹更加凶猛的吃人怪兽,不由得问道:“怪物?听说你向来以打猎为生,这山上还有你不识得的怪物?你且说说看,它长得什么模样?”

嘴里虽问着话,可来兴儿的脚步却没有停下,同江中石一道朝村外走去。

“怎么说来着。”江中石显然不善言辞,蹙眉答道,“有七分像是一头水牛,头上还长着个锋利无比的独角,若是被它一头撞上,就是一头大黑熊只怕也要开膛破肚,难以活命了。”他老家附近的山上多有黑熊出没,抢夺家禽家畜,毁坏田地庄稼,最是为害至深,因此,在他眼中,黑熊远非虎豹可比,是山林间最为难惹的兽中之王,而照他的说法,这王屋山上如今竟出现了一头长相酷似牛的怪物,又非黑熊可比。

来兴儿边牵着小白龙和江中石并肩朝村外走着,边认真听着他对那吃人怪物长相的描述,当他听江中石说到怪物与牛长得相似,头上还长得个独角时,心中一动,不禁回想起了在逻些城的情形。

当那日来兴儿扮做睦王李启,入大拂庐晋见吐蕃赤德赞普,有惊无险地完成使命之后,吐蕃的王公贵族一听说中土朝廷的长公主即将嫁至逻些,成为他们的新蒙末,便都争相恐后地赶到使团下榻的馆驿,抢着来向来兴儿等人大献殷勤,其中他们随身携来托来兴儿带回长安呈献给长宁长公主的宝物更是花样百出,即便是久掌东宫内坊,可谓是见多识广的尚敬,也看得目不暇接,连连惊叹不已。

来兴儿彼时正揪心于没能找到母亲的下落,本无心观赏在馆驿中堆积出山的各种宝物,可却十分喜爱小论多措送给他作为见面礼物的一对牛角弯刀。当时,多措亲自登门造访,他身份贵重,来兴儿难以推托,只得勉强出面接见,可是当多措命人呈上这一对状似牛角的弯刀时,来兴儿还是不由得眼前一亮,将这一对弯刀拿在手中,就再也不肯轻易撒手了。

第一百零八章 势难两全

记得多措曾向他介绍过这一对弯刀的来历,说它出自于吐蕃南面的洞蛮之邦林邑,是仿照着林邑奉为至宝的犀牛角的形状,选用极难得的玄铁制成,若论其锋利程度,远胜过“天蝎军”大将手中的裂云天蝎剑,仅有纳悉摩惯使的一口擎云天蝎剑可以与它相较高下。令来兴儿至今想来,仍不免感到惋惜的是,那日被纳玉挟迫着,走得十分匆忙,即连那一对心爱无比的牛角弯刀也落在了逻些城中,没来得及带回长安。

江中石口中所说的吃人怪物,会不会就是林邑所产的犀牛呢?

在东宫马厩养马的那段日子里,来兴儿曾听吴孝忠也提起过犀牛。据他所说,大叛乱兴起之前,其时吐蕃虽已日趋强盛,但南疆诸小邦,如南诏、林邑之流,尚未依附于它,而是每年都要派遣使臣不远千里来长安朝拜皇帝,他们的国王、部酋直接接受皇帝的册封,与长安朝廷约为藩属之国。林邑每年贡奉入大明宫的宝物有两种格外受到青睐,一种是明亮似金、柔滑胜锦的孔雀金丝线,另一种便是可治小儿惊风之症的珍稀药材犀牛角。

听吴孝忠不止一次地说过,犀牛向来只生长于潮湿炎热的南疆。王屋山地处黄河以北,这里怎么会有犀牛出没?

来兴儿想到这儿,不禁若有所思地摇了摇头。

“将军,前面已是上山的路口了。”江中石见来兴儿自打听了自己对吃人怪物的描述之后,便一路沉默不语、陷入了沉思,忍不住开口提醒他道。

来兴儿得他提醒,这才想起自己手下那一干军士为何至今未见踪影,一股怒火克制不住地窜至脑门,冲着夜色之中大喝道:“人都猫到哪儿去了,快给我出来!”

可是,他听到的只是空旷的大山给予他自己的回声,一个军士的影子也没见到。

“不好!山上要出事!”

来兴儿陡然想到眼前放着李舒这个绝好的立功机会,这帮为了几枚鸡子就能动刀杀人的家伙怎么会甘心老老实实一直守在山下呢?他们多半趁着自己留在村里帮着料理后事的空当,偷偷地摸上山抓李舒去了。

二十几天前,来兴儿在晋国公府的书房门前,为了救李进忠,竟然拚命一撞,将纳玉撞伤。为此,这些日子里,他对纳玉一直负疚在心,始终无法释怀。今天在灵都观中,纳玉两次舍命相救于李舒,令来兴儿骑虎难下,颇感无所适从。一旦如纳玉所愿,放李舒一条生路,不但难以回营向傅奕交差,即便是他自己在内心里也说服不了自己,做下这样徇私情而废公义的事情来。

如果李舒当初没有反叛,成为叛军的大首领,那么来兴儿说不准儿为了纳玉的缘故,很可能会抬抬手,放他一马。可是,现在放走李舒,无疑会令成千上万的人继续死于无休无止地战乱之中,无疑会使一眼望不到边的大片土地撂荒,无人耕种,无疑会给天下黎庶带来更大的灾殃。

来兴儿初入大明宫,在延英殿当值之时,偶尔一次曾听柳毅和韦敞两人辩说三国,论及华容道关圣人放走奸雄曹操一节时,柳毅曾怒斥关羽为了一已私义,而废忘天下公利,实乃一绝情负义之人;而韦敞却别出心裁地指责孔明才是放走曹操的罪魁祸首,两人为此一直争辩到了天黑也未能说服对方接受自己的见解。虽然如此,来兴儿当时听了两个人唇枪舌剑的一番辩论,倒从其中找到了两个人尽皆无异议的一点,那就是关羽不应该因为曹操曾对自己有恩就放走曹操。而如今自己为了纳玉,而放走李舒的话,岂不是犯了几百年前关羽曾犯下的大错?

既不能放李舒走,又要保全纳玉的性命,这便是来兴儿内心真实的想法。当他无意中获悉了灵都观的主持道长静虚子为了避免给道观招惹来麻烦,竟有连带纳玉一并驱逐出观的意思时,不禁灵机一动,想出了一个虽说有些强梁,但却能兼顾保全纳玉性命和捉拿李舒回营的办法。

他率四名军士下山,就是为了把矛盾的焦点转移至静虚子和纳玉二人之间,给静虚子一个赶纳玉出灵都观的机会。待得纳玉带着身染重病的李舒被赶出灵都观时,他再率众军士于半路设伏,一举将李舒,连同纳玉一并拿下,押解回军营,等到生米已做成熟饭,李舒已成了阶下之囚后,自己再想方设法慢慢劝说纳玉,有了那晚两人共处一帐的彼此了解,来兴儿相信纳玉还不至于甘愿陪李舒一同去死。

至于静虚子何时会赶李、纳二人出观,来兴儿猜想的时间最早也应在明日早晨了。因为,以静虚子出家人的身份,尚不致见死不救,一夜都不留刚至鬼门关前走了一回的李舒在观中过的。

有了这一夜的功夫,来兴儿原本想着下山之后,即分别派出人手,找到在附近搜捕李舒的另几队人马,合百人之力,在山下重重设伏,一俟明日纳玉带着李舒下山,便可动手拿人了。

但是,出乎他意料的是,松台村中闹出了人命,而现如今,被他连杀两人暂时震摄住的十几名军士纠集在一起,竟敢再次违背他的将令,不知所往。来兴儿头回带兵就遇到如此刁蛮的军士,登时又急又怒,将江中石的警告抛在了脑后,牵着小白龙就朝山上走去。

江中石紧随在来兴儿身后,一边走,一边警觉地朝山道两侧的树林中观望着,显然对他所说的吃人怪物十分忌惮。

两个人走了将近一个时辰,终于,灵都观的山门在夜色中已模糊可见了。来兴儿就听江中石在身后自言自语地嘀咕道:“咦?往常它老是在山腰以下的树林里出没,今天怎么不见了影子?”

来兴儿知他说的是那吃人怪物,并不搭腔儿,加快了脚步朝灵都观走去。

第一百零九章 人去观空

他们径直来到仙姑替人治病的东小院门前,来兴儿把小白龙系在院门外的一棵大榆树下,返身走至门前,抬起右手,轻轻地叩了叩门,嘴里问道:“里面有人吗?请打开院门,放我们进去。”

过了许久,两人才听到院里有了动静。这灵都观如此安静,难道那些军士已将李舒从观中抓走了?来兴儿随即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因为,凭他对纳玉的了解,即使她背伤仍未痊愈,那十几名军士想要轻易把她拿下,只怕比登天还难。军士们上山来抓李舒,纳玉断不会坐视不管,双方必然会有一番打斗,怎么自己一路走过来,却看不出丝毫打斗的痕迹呢?

小院的门“吱”地一声打开了条缝,从里面探出个脑袋来,借着朦胧的月光,来兴儿认出正是白天受军士们调戏的那名女道童,连忙冲她说道:“小道长,是我呀,白天我们抬上山来的那位病人可在院内,他醒过来了吗?”

女道童也认出了来兴儿,不待他把话说完,即想关上院门,将他二人拒之门外,被来兴儿伸手给挡住了。事态紧急,不容来兴儿多与女道童解释清楚,遂趁势一把推开院门,迈步直闯了进去。江中石见状,冲女道童咧嘴笑了笑,说声“这回你该挨师父骂了。”脚步却没停下,紧跟着也窜了进去。

女道童急得抬高声音叫道:“这院子里住的都是女人,你们想干什么?我师姐带着那病人走了已有将近两个时辰了,这院子里没有你们要找的人!”

院子里的动静惊动了正在上房中盘膝打坐的李腾空,她推门出了房,立在阶前,冷冷地冲来兴儿说道:“你手下的十几名军士此刻正在观中大殿内缠着主持道长要人,将军独自闯进我这院中,不知意欲何为呀?”

来兴儿先听那女道童说到纳玉已带着李舒一起离开了灵都观,一惊之下,已然是停下了脚步,继而听李腾空又说起自己手下那十几名军士果然立功心切,背着自己上了山,现在就在灵都观内,当即回过头,朝江中石命令道:“小石头,你去大殿内传我的将令,把所有的人都叫过来,在院门外等候我发落。”

江中石得了这传令的差使,很是高兴,答应一声,转身便走,走过女道童身边时,还不忘打趣她道:“不是你一个会挨骂,陪着你挨骂的人马上就要来了。”女道童见他虽一身村民打扮,与那些个军士不像是一伙的,偏偏也和那些军士一样讨人嫌,没好气地冲着他的背影叫道:“再要贫嘴,仔细着叫你下山道上遇到怪物,被它活吞了去。”

李腾空见来兴儿要把军士们都传唤来,心中陡起警觉,手指院外,向来兴儿吩咐道:“天色已晚,贫道等尽皆女流之辈,与将军共处一院之中,有诸多不便,还请将军自便吧。”

“道长,不瞒您说,白天我们抬上山来的那位病人实系朝廷辑拿的叛军大首领。请道长将他的去向告知末将,末将即刻就走,绝不会打扰道长清修的。”

“贫道只知道来到我这小院之中的,都是来求贫道治病的病人,其它的事,与贫道无关,贫道也没那个心思过问。这些个话不多时前已向将军你的部下言明过,将军如耐烦要听,贫道就再说上一遍,只是说罢了,贫道就要请将军挪出我这小院去了。”

来兴儿不问出李舒的去向,怎肯轻易就走,他立在原地未动,抱拳躬身再次向李腾空问道:“请恕末将军务在身,断难从命。道长既说不知那人去向,那么末将请问道长,依那病人的病势来说,他能否经受得起连夜的长途奔波?原是我们将他抬上山来求道长保全他性命的,关于他现下的病情,道长不会再有所避讳吧?”

李腾空看来兴儿赖在院中不肯走,已是心生恼怒,又听他仍要绕着弯儿地向自己打听病人的下落,索性不再搭理他,只向那女道童吩咐一声“送客”,转身就要回房。

来兴儿从李腾空口中套问不出一星半点儿李舒的去向、下落来,也急红了眼,低声吼道:“道长不肯说出那人的去向,末将说不得只好得罪了。我要先在这院中搜上一搜,倒要瞧瞧此人是否真如道长所说,离开了灵都观。”说罢,“刷”地一声抽出佩剑,就要跟着李腾空进房搜查。

“竖子大胆!”

李腾空霍地转过身,挺起胸膛,抵住来兴儿的剑锋,横眉立目地大声喝道。

来兴儿本还没有怀疑李舒会藏身在这上房之中,眼见李腾空反应如此激烈,倒起了几分疑心,遂使出“乱花扑蝶”的身法,倏忽间已是晃过了李腾空,“嗖”地便溜进了上房。

待到李腾空回过神来,欲转身进房将他轰出,却见来兴儿手提长剑已从房中走了出来。他也不再征得李腾空的同意,转眼之间接连将小院中的四五间房舍都查了一遍,仍是一无所获,遂重新来至院中,冲呆立在上房门前,气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的李腾空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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