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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部分

宦儿-第9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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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晴瞪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瞧瞧父亲,又瞅瞅母亲,响亮地答道:“雪晴一定会听父皇的话的,不贪凉、不着凉。”

景暄听了皇帝这话,脸上却是微微一红,冲一旁的彩鸾吩咐道:“快把公主带下去吧,你们以后夜里都警醒着些。”

彩鸾答应一声,走上前从皇帝怀里接过雪晴,抱着到后院玩耍去了。

“陛下,臣妾方才倒是想到了一个办法,或许能陛下应对西域危局有所帮助。”

景暄立在原地未动,目光灼灼地看着皇帝。

皇帝一路目送彩鸾抱着雪晴走远,还未完全从父女亲情的温馨氛围中解脱出来,突然听到景暄如此一说,收敛起笑容,问道:“有何良策,爱妃快说。”

“依本朝成例,每逢国有战事,皇上皆会择一皇子,任为天下兵马元帅,代天子遥领天下兵马。今睦王已平安回京,陛下何不任睦王为天下兵马元帅,建牙开府,配置属官,节制各路兵马?如此一来,天下各路、各道带兵大将皆须听从元帅府统一号令,其权自削,此为其一。

其二,陛下忧心者,不在兵寡粮乏,而患统兵之人怀有异心,于承恩虽领受陛下册封,统掌三道兵马,然地方政务陛下却未授权于他。目下吐蕃纠集诸藩,意图侵略,向河陇增兵固防已成必然之势,陛下不如趁于承恩向朝廷索要粮晌之机,广选能吏干员,到河陇两道担任刺史,以使西域军政尽掌控在朝廷手中。”

皇帝听罢,心境豁然开朗,由衷地夸赞道:“爱妃不愧是朕的子房、孔明,按爱妃之计行事,西域之事,朕庶几可以无忧矣。”

景暄手指小佛堂中供奉的李宾的牌位,不无歉然地说道:“如果不是宾儿的灵位提醒了我,只怕臣妾一时之间也还无计可施呢。”

皇帝心底一颤,透过袅袅淡去的香烟凝神注视着那块小小的木制灵位,感慨地想道:是啊,这个苦命的孩子,自己也是得了他的提醒,才有了一个替祖父报仇的好主意!

第六十八章 不速之邀

来兴儿莫名其妙地被睦王李启关到了府中的客房中,直到当天申时将过,天色已晚,才被柱儿奉了睦王之命给放了出来。

也不知是睦王李启消了气儿,还是什么别的缘故,柱儿亲自把来兴儿送出了睦王府,立在门槛外,竟笑着对他说:“我们王爷说了,此次奉旨出使逻些,他欠下你一个大大的人情。因此,特意要我来告诉你一声,你以后若遇到了什么麻烦,尽可来府上找他就是。只要不是太出格的事,我家王爷都会替你摆平的。”

“谁稀罕你们王爷的好意施舍!”

来兴儿一早便空着肚子跟老黄到晋国公府门前当值,到此刻已是饥肠漉漉,心中自是少不了有一股怨气,本想一口回绝睦王这所谓的好意,但话到嘴边又生生咽了回来。他想起纳玉还不知被吴弼关在何处,说不准将来还真有求睦王帮忙的时候,此时自己倒不必急着自断退路。

然而,当他把目光投向睦王府门外的栓马桩时,他却忍不住叫出了声:“我的‘追风’呢?央宗大人不远千里把它从逻些城带回来还给我,你们不会把它……”

柱儿素知来兴儿爱马如命,如不据实相告,他定会不依不饶,遂抱歉地一笑,说道:“关于那匹大宛胡马,王爷也发下话来,说它本来就是当今皇上身居东宫当太子时,豢养在东宫马厩,以备不时之需的千里良驹。现在既承吐蕃使节好意将它还回,自应收到我们府上好生养着。你如今只是个小小的军卒,这么好的马与其跟着你,倒不如就收在我们王爷府中,依我说,你尽可不必牵挂它。”

来兴儿听柱儿如此一说,想到实情确是这样,倒也说不出什么反驳的理由来,只得怏怏地向柱儿抱拳告别,想着尽快赶回军营,或许还能到伙房搜罗些残羹剩饭来填饱肚子。

可是,他没走出几步,又突然想起一件事,回头问柱儿道:“那位与咱们一道来的巴州刺史汤大人现在可离开了王府?”

柱儿一只脚已迈进了府门,听身后来兴儿这一问,转身答道:“汤大人见过王爷以后,未到晌午就急匆匆地走了。怎么,你找他有事?”

来兴儿伸手摸了摸怀中买吃食剩余的几十枚铜钱,对柱儿说道:“哦,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早晨他拿钱给我,要我去买些吃食,这不,还剩了些在我这儿,惦记着该还给他才是。”

柱儿不屑地撇了撇嘴,说道:“你呀,作人也恁实诚了点儿。他一个刺史大老爷,还在乎这点儿小钱?不过,你一定要还的话,我听说他就落脚在距此不远的吏部馆舍,你可以到那儿去找他。现下府中正开着酒席,王爷跟前少不得人侍候,恕不奉陪了。”说罢,朝来兴儿一拱手,转身进府去了。

来兴儿并不清楚吏部馆舍具体在哪儿,正要向柱儿详细打听,却见他一闪身已回了王府,没奈何只得回头寻思着找个路上的行人打听打听,正独自寻思着低头往前走,迎面差点儿和两个人当头撞在了一起。

“小子,瞧不出你倒还真是个人物!居然在睦王府中一呆就是一整天,到天黑才出来,叫我们兄弟守在门外眼巴巴地竟等了一天!”

两人中一个禁军校尉装束的精瘦汉子不由分说,上前劈手揪住了来兴儿的前襟,瞪着眼说道。

来兴儿天生一副不惧强梁的性子,见来者不善,双手握拳向前,猛击那汉子的面部,同时,身形猛地向后一窜,便挣脱了那汉子揪住自己前襟的手,上下打量着拦住自己去路的两个不速之客,沉声喝问道:“敢问两位是何许人也?在下与两位素不相识,为何要挡住在下的去路?”

两人中的另一个矮胖子见来兴儿一出手就佯进实退,甩脱了精瘦汉子,生恐两人再要动起手来,伤了和气,忙上前几步拦在两人中间,呵呵笑着冲来兴儿说道:“来掌书莫要误会。我家大人回府后听说来掌书被睦王府的人传了去,特意要我们两个守在王府门外,一俟掌书从王府出来,便请掌书到府与我们大人相见。”

“你们大人?不知是哪一位呀?”来兴儿见这矮胖子身着浅绿色官袍,满脸堆笑,说起话来全不似那精瘦汉子凶巴巴的,遂也将口气缓和了下来。

“我俩都是晋国公府上的差官,倘要认真论说起来,咱们现在还算是同僚呢。”矮胖子边说边走至近前,显得十分亲近地替来兴儿抻抻衣襟,“快随我俩回去吧,大人已在府中等候多时了。”

李进忠今天一早在府门前见到来兴儿,就如同吃下了一只苍蝇般,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恶心、腻歪。及至他按时赶到了中书省衙门,召集吴弼、禄光庭等人会商加强京城治安等事宜,借着中途喝茶的空儿有意向吴弼探问起自己府邸周围禁军换防的个中情由,却被吴弼淡淡一笑,只答了句“圣上格外关怀晋国公的安危,特地嘱咐下的差使”,便顾左右而言它,再也不肯多说什么了。

李进忠揣着满腹心事,草草地应付完了公事,随即叫上禄光庭一起打道回了府。

他根本不相信吴弼所说的话是实情。自从来兴儿在他面前提及了九成宫,李进忠就当机立断地做出了一个决定,无论来兴儿是否已获知其母早已自尽身亡的真相,他对自己而言,就都已成为了一枚弃子。更何况一个多月前在南内皇帝即将处置来兴儿之时,他非但没有真心相救,反而火上浇油,将来兴儿与张氏有瓜葛的那本旧帐重新翻了出来,意欲置他于死地,照此说,说两人之间已形同仇敌也不为过?

现在他已成功地把柳毅师徒逼出了长安,将京兆的治安大权揽入了自己手中,偏偏在这个时候,头上顶着欺君重罪的来兴儿却不可思议地被吴弼派至自己的府门前担任护卫,这难道就是皇帝对自己安危的格外关怀?

第六十九章 各怀鬼胎

禄光庭被李进忠半是邀请半是命令地带至晋国公府的书房,在听完李进忠说出心中的疑虑之后,心下也不免打起了自己的盘算。从近些时日他在大明宫中观察到的皇帝的种种举动中,精于勘察探案的禄光庭敏锐地发觉出,多年来自己一直忠心追随的李进忠很可能已成为皇帝下一个要对付的目标了。

尚敬虽然在两年前不堪刑讯,曾亲口供出了太子是找人顶罪的幕后主使,有卖主保命的前科,并且他此次复出后,在内侍省中的排名、地位在自己和吴孝忠之下,却每逢皇帝在宝象宫召集自己等三人一同问询朝政时,他都是早于自己和吴孝忠就到了。

禄光庭有充足的理由相信,每天在他和吴孝忠到达宝象宫之前,尚敬和皇帝之间必有一番不为旁人所知的密议。也许,只有皇帝与他二人密议的那些事情才是最为核心、机密,也是至关重要的事情,而吴孝忠和自己只不过是皇帝有意叫过来,做尚敬的陪衬罢了。

如果事实果真如他猜想的这般,将来接替谢良臣执掌内侍省,成为内朝首辅的就绝不会是他这个有靖宫大功,赏爵加身的新宠,而是尚敬这位旧爱了。

重用尚敬,是皇帝发出的再明显不过的一个讯号了。李进忠行将盛极而衰,在被皇帝利用来对付张氏残党之后遭到无情的抛弃,闹得不好,会步张氏后尘,落得个身首异处也未尝可知。而他禄光庭,作为举朝公认的李进忠最得力的心腹,在此关键时刻,倘若一招不慎,跟着李进忠一同被皇帝搁置闲地,甚至会随着李进忠一起倒霉,几乎就是不可避免的事啦。

对于李进忠的性情,跟随他多年的禄光庭可谓是再熟悉不过了。倘若自己在这个时候好心提醒他激流勇退,明哲保身的话,不仅不会使他有所警觉,改弦更张,而且极易令他对自己产生怀疑、甚至是厌弃的念头,说不准还未等到李进忠失权失位,自己就要先倒霉了。

基于这种种考虑,禄光庭这一个月来一直在有意回避和李进忠单独会面。可当今天李进忠邀他过府一叙时,禄光庭尽管心中不十分情愿,也只得硬着头皮先答应下来再说了。而在此之前,当两人还走在回晋国公府的半道上,李进忠便急不可耐地向他挑明,自己疑心吴弼将来兴儿派做自己府门前的护卫乃是别有用心之举时,更令禄光庭感到左右为难,不知要如何应对才好啦。

在他看来,李进忠擅自动用监门军充做府宅护卫,本就不是明智之举,现在皇帝将充做晋国公府护卫的监门军全部划至吴弼麾下,吴弼更是明目张胆地把和李进忠已反目成仇的来兴儿调来在他府门前当值,距离一道圣旨将李进忠夺官削职,赐金劝退也就只差一步之遥了。

如此显而易见之事,李进忠自己尚瞧不真切,反而唠唠叨叨地来询问自己的意见,禄光庭不由得发出一声长叹:真是当局者迷呀!

经过反复思忖之后,随李进忠来至府中书房落了座,禄光庭才小心翼翼地说道:“属下原听恩相提及过,皇上曾当面向恩相作出许诺,待靖宫收到成效,即以王爵相赠。眼下且不论吴弼将那姓来的小厮派至恩相府门前,其居心究竟何在?单凭恩相如今的功劳,封王赏地自是理所该当的事,京城仍不消停,恩相莫不如借封王之机,就藩荣养、遥领朝政,也正可再瞧瞧吴弼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到时相机应对方为上策。”

李进忠想不到禄光庭听了自己的问询后,半晌不出一声,此时却没来由地说出这么一番话来,不满地盯了他一眼,缓缓说道:“光庭,你是要老夫以退为进,离开京城吗?”

从李进忠嘴里听到以退为进这几个字,禄光庭眉棱倏地一抖。按他的本意,是想委婉地劝李进忠见好就收,主动向皇帝请退,如此一来,即便是皇帝心中真存了对李进忠有所不利的心思,见此情形,也不便再强加责罚了。而李进忠心中无时无刻想的仍旧是进,这令禄光庭感到既沮丧又担忧。

念及李进忠毕竟是自己鞍前马后追随多年的老上司,事到危急关头,禄光庭实在不忍心眼睁睁地看着他执迷不悟,生生拿起别人已系好的绳圈往往自己脖子上套,遂干笑着答道:“恩相如不愿离开京城,也不是没有别的办法。那么就请恩相直接将姓来的小厮连同新换防来的那一批军士一道打发回吴弼那儿去,明白告诉他,堂堂晋国公府如今已用不着这许多的禁军来看守,如何?”

李进忠闻言不禁哈哈大笑着站起身,用两根手指点着禄光庭的鼻子,不以为然地说道:“光庭啊光庭,这些日子不见,你怎么变得如此胆小起来?前几日,皇上才将这京畿治安重任交托在老夫肩头,区区一个吴弼,只会躲在暗处使些见不得人的手段,老夫怕他何来?别说是一二百名禁军,老夫如要调动你麾下的二万监门军,你难道会不遵从老夫的指令吗?”

他见禄光庭呆坐着,哑口无言,似乎被自己驳斥地答不上话来。于是,变得更加自以为是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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