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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0部分

锦此一言-第150部分

小说: 锦此一言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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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种种异常,任昆私下无人处做过各种分析,唯独有一种可能是英明神武的永安侯没想过的,这其实是他从未意识过的一种关系,一种他没想到的存在。
悄然而生。
直到不久的某一天,幡然醒悟,且惊且喜之余,已茂密至血肉心魂。
许之生死。
……
“不是。很好。”
他在心里轻声补上一句:真的很好,什么都好。
锦言舒了口气,没事就好。
她不知自己已成本能般的察言观色竟被任昆识破,即便知晓,她也未必会去改变——
关注他人情绪,调整自身言行,尽可能在自己不为难的前提下,关照别人,是她素来的行事基调,不会为了永安侯去调整。
有的人,看似随和,实际最自我不过;有的人,看似规矩,实则不羁;有的人,看似小心翼翼,实际肆意妄为;
之所以有如此表现,是因尚未遇到她欲坚持的;未曾有涉及底线的;她愿意在不影响自己的前提下,宽容而退让。
至于他人心中真实想法如何,她并不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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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中郁结多年的块垒终于通畅了,水无痕哭够了,他松开了手,红着眼,用袖子胡乱擦了擦脸。
瘸子海生松口气,被他抱着哭了一场,他身上又是汗又是泪,滋味并不怎么好受。
放下剪刀,将凌乱的衣服整理好,正欲开口……
“哥!”
那反常大哭的贵公子却抢先开了口,喊了声哥,着实将海生喊呆了——
抱着哭哭不算什么,真遇伤心事。抱自己头痛哭或抱树痛哭的,他都见过;这位公子哭得再凶,也是把自己当成树而已,因缘际会。引起伤心事,一时悲苦……
可是,这喊哥是什么意思?
他一个残缺之人,前事尽忘,身无长物,勉强糊口,哪敢与京城贵公子攀亲沾故?
他可以心神激荡,乱了称呼,自己却不可以忘记身份失了本份……
海生忙躬身施礼:“不敢不敢,公子折煞小人……”
“哥!你真的什么也记不起来了?”
虽知他记忆全无。不知身世来历,见他不认自己,仍是难掩心中酸痛。
“公子见谅,海生他忘记了以往的事情,不知自己是谁。”
老刘头年老经事,目睹一切,知道或许真有内情,见水无痕着急,义子惶恐不解,忙出言解释:“还请公子将内情道来……再认亲不迟。”
贵公子虽贵,也不能什么交代也没有。就将自家的儿子认走,他们虽是穷人,也没什么东西值得别人谋算,却也知富亲戚不能乱认。
水无痕苦笑,是啊,哥哥他什么都不记得了……
他什么都不记得了……
自家哥哥生性耿直。豪放不羁,是宁肯玉碎也不会瓦全的铮铮君子,观自己的遭遇,推及他身,不难猜想出他所历种种苦难……
顾家有玉郎。绝代双骄!
顾氏子弟均相貌堂堂,哥哥与他,因随母,长相更是出众。哥哥偏硬朗清逸,他则温雅俊美。
当日遭难,哥先他一步暴病,定是被人动了手脚。而这后来的遍体鳞伤、断腿之痛,皆是哥因不屈而遭的毒打惩戒,这是表面上能看到的,还有身体内部那些看不到的——
这些,他也有经历过,在不屈服的最初,调教不听话的小相公,馆子里有的是阴损之法,能让你欲生不能欲死不得……
为了货品卖相好,他们是不会在皮肉上直接动手的,哥哥这般,定是闹腾地太凶,被气得狠了,老鸨龟公连卖相都顾不上,宁肯赔钱也要出口恶气……
更有可能是哥自己毁了容,老鸨狠怒之下,将他殴打致残,扔进海里(或是入海的河里),然后冲至蓬城海滩,被好心的老刘公救下……
不得不说,水无痕的这番猜测鞭辟入里,完全符合事实真相。
顾家大郎虽然牢记着自家祖父所说的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但是,为奴为仆都能忍受,沦为小相公,以男色事人,他宁愿死,她无法接受的……
他用尽各种手段,展示各种才艺,试图说明老鸨,结果却适得其反,如此人物,才色超群,只需稍加调教,就是千载难遇的发财树……
最后不惜自毁其容其声,财路被堵,老鸨盛怒之下,干脆夺命抛尸。
万幸得遇好心的老刘头,救至家中,倾财相救,侥幸不死。
又收为义子,取名海生,宛若新生。
幸哉!
……
听完水无痕的讲述,海生默然,看他言行举止,此番话真伪立辨。没有人会无故拿这种凄惨身世,消遣一个穷瘸子。
因他失忆,为避嫌,水无痕只删繁就简,将顾家灭门之祸归为遭人陷害,个中内情避重就轻,未曾详说。
“……你就是我哥!我是不会认错人的!手臂内侧半月红色胎记、后背脖颈至肩头三颗连痣……不可能有人会巧合到同时具备这两种体征,你就是我哥!”
平静下来的水无痕恢复了理智,知道此事急不得,反正他笃定是自己寻找多年的兄长,反正板上钉钉他不会跑了,既然有怀疑,那就慢慢分说!
总之,他找到哥哥了!
不管变做何模样,他就是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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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九章 另一种坚守(中)

海生。
大海送来的生命。
因海而新生。
听完水无痕的讲述,海生沉默片刻:
是不是顾家的大郎,他已无从忆起,他熟知的自己,是货仓伙房的老刘从海边捡来的,倾财相救取名海生又收为义子,自他醒来后,白纸一般的生命里只涂写着义父义母两位亲人。
至于所有的过往,他都不记得了。
这些年,他早就当自己是这对夫妻的亲儿子,三口之家,虽家贫父老母亲病弱儿子身残,却相濡以沫,平安相守就是福。
他从未去想过自己是什么人,来自何方。
漫说他前事尽忘,什么也不记得,就算还有一星半点的记忆,听了义父讲述当初捡到他的情形,可想而知,真实身份的他应该已经是个死人。
再获重生,救命恩人就是再生父母,何况他们无儿无女,待自己如亲生。
“海生呐,他说的应该是真的,不做假。”
老刘头心绪复杂,有喜有悲也有忧伤,义子的亲人找来了,还是位贵公子,是大喜事……只是海生,终究是别人家的儿子,以后还会承欢膝下吗?
“爹……”
没了记忆,那些血淋淋的抄家灭族的惨事就少了亲身经历的惨烈,只是感同身受的代入,兄弟重逢更多的是惊喜而非悲痛,海生噙着泪,他信了……
“爹!我有兄弟了!”
他拉着水无痕的胳膊,冲老刘头喊着,丑陋的脸上挂着笑,眼泪滚了下来。
“是啊是啊!”
老头连连点头,老泪涟涟,谁能没有个出身来历,谁不想知血承何脉?
是喜事,大喜事!
“爹,我有兄弟了!您又多一个儿子了!”
海生喜不自禁。在他心里眼中,义父就是亲父。
这个傻孩子!
老刘头可不会直接认了这位当儿子,笑了笑:“是,又多了位亲人……”
水无痕走到他身前。双膝跪地,大礼参拜:“您老高义,救家兄于水火,晚辈没齿难忘,哥哥的义父,就是晚辈的亲长,养老送终,人子本份!”
此乃肺腑之言,对老人的感激之情难以言表。当日听管事讲其闻,怜同是天涯沦落人。叹世间仍有好心人……
等到故事的主角换成自己的亲人,等管事口中那可怜的瘸子其实是自己苦寻已久的哥哥,个中滋味又是不同!
若没有眼前人的仗义相救,好心收留,他的哥哥。这世上或许唯一幸存的嫡亲早已沉尸海底,化为鱼虾之食。
世道艰辛!世道不公!
这些年,他借助永安侯的势力,四下寻找,试图将当年被发卖为奴为妓的女性亲人们找回,希望一次次落空,他美丽的母亲。早在收押入监后,不堪忍受狱卒的凌辱,撞壁身亡;听闻男丁被斩,女子没伎营,慈蔼的伯母领着两位堂姐在押送途中,投江自尽;
其他的亲人。或受辱自尽或被虐而亡或下落不明,他一路查探,未曾找到一位生者,偌大的顾家,只剩下他一个。其他人仿佛从未曾存在过……
“快快起来!”
老刘头忙去拉他:“自家人不要如此,海生,快叫你兄弟起来……”
海生过去将水无痕拽起来:“……弟弟,你先冲个热水澡,换身干衣服,别受了湿气。我这就将海肠子收拾好……爹的手艺好着呢,做饭好吃……”
“又瞎说!”
老刘头嗔道:“做大锅饭的,哪有什么手艺!能炒熟就是……”
海生嘿嘿地笑,招呼柳根和柳树帮水无痕抬热水:“……没浴桶,弟弟你将就着舀水冲冲,不然拿巾子擦擦身子也好……”
不无歉意。
穷人没大浴桶,天暖和或天热时就直接露天冲冲身子或一头扎海里,冬天轻易不洗澡,烧盆热水用布巾子蘸水擦擦就得,弟弟养尊处优的……
海生很抱歉,弟弟被雨淋了,当哥的连个澡盆子都提供不得。
“哥没事!我擦擦就好。”
水无痕心里更不是滋味,哥哥的日子清苦却清白,他的锦衣玉食,却是……
一想到哥哥也会听闻自己与永安侯的关系,心就象被千万枚牛毛针扎着,细细密密又痒又痛……
顾家,就他一个贪生怕死的苟且之徒!
++++++++++++++
雨下了一天,暴雨之后是小雨,滴滴答答,屋檐下的水声一直未停。
韭菜炒海肠,果然与哥说得一样鲜美。
“……现在的韭菜老了,不鲜嫩!若是春天里就更好了!”
老刘头带着歉意,仿佛韭菜不鲜是他的原因:“等明日我包馄饨给你吃,冬瓜馅,拌上海肠粉,可鲜了……”
“好!弟弟一定喜欢。”
海生点头,爹包的大馄饨味道好极了。
水无痕的眼眶又开始泛暖泛酸,有亲人真好……
天色近晚,道路泥泞,晚了不好走。水无痕该回去了,可他不想。
“哥,今晚我跟你睡!”
小时候他和哥住在紧挨的两个院子,他不愿睡自己的床,常在天黑吃饭后跑到哥哥的屋里,赖着不走,哥哥就会把乳娘打发回去,任由自己和他在一个大床上滚来滚去。
“好是好!只是土坑硬实,不知你睡不睡得惯……”
海生不是要拒绝,弟弟愿意与自己亲近,高兴还来不及,只是,家里的条件甚是粗陋,弟弟受不受得?
“睡得惯!”
水无痕忙应下,找到哥哥他仿佛一下轻松了放多,虽然哥并不记得他了,但是,哥哥就是哥哥!
哥的脸毁了,他的眼睛还是原来那双,又黑又亮,专注而温暖。若是单看他的眼睛,自己或许第一次见到时就能认出来……
每次他提出什么要求。若哥觉得为难,就会露出想拒绝又怕他失望、想纵容又觉不妥的眼神,就象刚才,他提出要睡在一起。哥就露出这种熟悉又久违的神色。
“柳根柳树,你们俩回去,”
哥家肯定没有多余的地方给这俩人住,他要与自己哥挤一张床,叙叙别后情,说说心里话,不能让这两小子跟着一块挤。
入夜后,雨停了。
风从海上吹来,带着凉意。
兄弟二人躺在海生的小土坑上,一头一个。一块粗布单子随意搭在二人的腰腹处。
身上的土坑硬硬的,的确有些咯人,旧席子下铺着新换的麦秆草,吸了水气的草秆散发着带着香味的潮气。
那是青草、泥土、新麦与热馒头的味道,不熟悉。却带着家常与日子的味道。
水无痕使劲嗅了嗅,深呼吸几口,让自己的心肺间充满这种味道,如此,似乎又有了下一场对话的勇气。
他已经讲过了自家的遭遇,讲过了祸患前的幸福生活,讲过了父亲母亲。讲过了祖父与伯父等人……他已将哥哥忘记的前尘旧事,一一详细道来,将以往顾氏的生活重新呈现。
方才,他问过了哥哥的生活。
哥将他重生后的日子说了个遍,义父母如何、街坊邻里如何、伙房同事如何、发生过什么趣事,甚至连义母要给他说亲。结果他的脸却把上门相看的女方亲长吓晕的糗事都讲了出来……
“哥,你怎么不问问我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
明明是自己心虚不敢讲,偏要虚张声势,先声夺人,好象如此就能好过些。是因为在哥哥面前吗?
水无痕的眼前又闪过当年那个任性二郎,在哥面前甚少讲理,有事总是恶人先告状的骄纵弟弟……
“……”
海生沉默了,“哥知道你一定吃了不少苦……”
他只是瘸了丑了失忆了,并不是傻了白痴了脑袋坏掉了,京城的贵公子来了这么多天,他的身份,早就不言而喻。
区别只是,原先那是高高在上的与己无关,如今,却是自己嫡亲的弟弟,他如何不心疼?
家破人亡时,他才多大?还是个孩子!长相俊美的孩子!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他能独自存活长大,岂止吃苦两字以蔽之?
……
“我没吃苦!我日子好着呢!住华厦居美屋,吃穿用度无一不精!出入有车,仆从如云,饭来张嘴衣来伸手!”
明明应该是心酸的倾诉,却成了孩子般堵气地炫耀:“……在你被打得血淋淋生死不知时,我正在听话地任人调教……在你们纷纷宁为玉碎、玉石俱焚时,就我一个为瓦全而偷生,身陷泥淖,不知清白为何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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