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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部分

后巷说百物语-第39部分

小说: 后巷说百物语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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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结果会是如何?」

    「我正打算问大家结果会是如何。」

    想必要大吃一惊罢,剑之进说道:

    「都已经将这座山视为自己的领地了,这下在山中发现一个从未见过的民族,哪可能会不大吃一惊?」

    「那么,山中居民又会如何?」

    「这——」

    「或许又得再度四处窜逃,觅地藏身。大家说是不是?」

    想必——应是如此罢,与次郎心想。

    语言不通,习俗迥异,双方碰上时就连简单的沟通也无法进行,更无从判断对方是否心怀敌意。

    ——如此一来。

    依常理,的确是另觅他处藏身较为稳当。

    「假设这种事儿发生个几回,毕竟山上同样是本国的领土,山下百姓依然会入驻山区伐木筑屋。如此一来——为避免遭入山者发现,山中居民不是得迁居他处,就是得更朝山顶逃,再不就是得开始穴居藏身。总之,两种文化绝不可能产生任何交流。」

    这下,山上居民就被人视为妖怪了?

    「还真是难懂呀。」

    揔兵卫纳闷道:

    「与次郎,你可听得懂?」

    有什么好不懂的?与次郎回答:

    「虽不知该如何解释清楚,总之就是文化与环境的不同,让两个民族仅能看见彼此的影子。即便双方成员有所接触,但彼此也无法将对方视为和自己同样的人,总认为那种地方不适合人居,当然是绝无可能有人出没。如此一来,双方便仅能以神怪之说解释这种接触——」

    大致上就是这么回事儿,正马说道:

    「看来笹村也开始懂点儿道理了。唐土毕竟是幅员辽阔,国家或部族本就多如繁星。因此,这种事儿也是多到不胜枚举。少数民族若不是遭人迫害、歧视、或驱离,便是为其他民族所同化而消失。到头来留下的,就只剩这么些神怪故事罢。」

    喂,剑之进打岔道:

    「感谢你劳神解释了这么多,但咱们谈的是发生在这岛国上的事儿,可不是什么异国少数民族的故事。总之,方才正马你自个儿不也说了?我国是个幅员狭小的边陲岛国,住在岛上的仅有大和一个民族。」

    「我可没这么说。」

    正马罕见地端正了坐姿。这家伙平日总仗着自己一身洋装,以为如此仪态便可不拘小节。

    「我的本意,其实是批评这种岛国根性。锁国时代早成过去,我国如今亟需放眼海外,借镜诸国。的确,咱们这国家看似由单一民族所构成,但其实这不过是个表象罢了。大家说是不是?」

    「这和咱们稍早谈的哪有什么关系?」

    「我对先民历史的了解虽然匮乏,但我国的确也曾住过某些文化回异的民族。大家难道不知咱们这岛国上,也曾有过一些不为国法所束缚、祭祀不同神祉、因循不同习俗生息的民族?」

    「想必你指的是土蜘蛛或虾夷、熊袭什么的,那已是神代时期(注:意指日本的神话时代,即神武天皇即位的西元前六六○年以前的时期)前的事儿,都不知过了几百年了。」

    「虾夷之地如今不是仍有原本就住在那儿的住民居住?据说这些人说的还是和咱们不同的话哩。既然琉球国的住民也有和咱们不同的语言与习俗。有文化回异的住民残留山中,哪有什么好稀奇的?」

    「果真——没什么好稀奇的?」

    与次郎不由得开始漫不经心地想象起来。

    这山男究竟是人,还是猴?

    「若是猴,便只能任由他去。但若是人,不就得为他想个法子了?如今乃文明开化之世,士农工商均不再有贵贱之别。」

    「华族(注:明治维新后,原有的皇室贵族或诸侯、大名随一八八四年制定之「华族令」被统称为华族)、士族与平民可是还有分别哩。」

    「如今武士都放下了刀,而平民不仅也能冠姓,不是连骑马的禁令都解除了么?但这山男——若真是个人,不就成了个无户籍、居所、甚至没有衣物蔽体的可怜人?」

    「你认为他该受到保护?」

    「也不知是否该说是保护——我仅认为,不该再让一个人不谙言语、衣不蔽体、未受丝毫文化薰陶。日本将成为文明国家,若他是个人,只要住在这岛上,便应视同国民。而对国民施以教育、供其过文明国民应有的生活,难道不是国家的义务?而此人既是开化国家之一员,不就也有当差干活的义务?」

    「噢。」

    剑之进双手抱胸,沉默不语。

    「怎么了矢作?难不成——是有谁委托你去捕捉这山男,才教你如此烦恼?若是只野兽,大可杀之,但若是个人,可就不能这么办。而若是个妖怪,根本连捉也别想捉了——这该不会是你如此烦心的理由罢?」

    是不是?正马逼问道。

    「非也——此事并非如此单纯。」

    剑之进一脸烦恼地扭曲着眉毛,低头抚弄着脸上的胡子。

    「其实,是有个女人为山男生下了娃儿。」

    「娃儿?」

    揔兵卫惊呼道:

    「喂喂,这位巡查大人。我可不想为了揶揄你再次惹与次郎生气,但你当真相信这种胡言乱语,还为此烦恼不已?」

    「谁说这是胡言乱语了?」

    「难道不是么?若这山男是只猿猴,根本不可能与人生育。世上哪有人兽之间能产下娃儿这等傻事儿?若此事当真,不就证明这山男根本是个人了?」

    「听来——并不是个人。」

    「不是个人?方才咱们这满脑子洋人学问的公子哥儿不也费尽唇舌解释过了,不论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人就是人,兽就是兽,人与兽是不可能生得出娃儿的。」

    若是个妖怪,又会如何?

    「要我说几次你才听得懂?世上根本就没有妖、妖怪这种东西。」

    「好了好了,我并不是不懂。的确——你们说的都不无道理。世上或许没有妖怪,反之,或许可能真有未为人所发现的猿猴、或文化不同的民族。不过,一个高逾六尺,浑身覆毛,虽听得懂人话但无法言语,能徒手将猪撕裂生食的东西——究竟该是兽,还是人?难道视之为妖怪真的错了么——?」

    众人悉数静默了下来。

    【参】

    此事发生在武藏野某村落。

    发端乃村内有一大户人家的独生女突告失踪。

    失踪者,乃居住于野方村之农民蒲生茂助之长女阿稻。三年前的明治六年冬季,阿稻突然失去了踪迹。

    蒲生茂助乃野方最富裕之农家,除了米、麦、萝卜之外,亦栽种甘藷及马铃薯等作物,据说其靠将作物贩卖至府内(注:日本古时丰后国之最大都市,位于今大分市中心地区),赚进了不少银两。

    由于原本就是个坐拥大片农地的农家,维新后除务农之外,亦投入当地盛行的荞麦制粉业,辛勤耕耘下,又累积了更为庞大的财富。

    茂助的成功秘诀,在于驭人有方。

    即便坐拥广大农地,若只懂得默默耕稻,算不上什么才干。

    欲有效利用土地,需要善用技术与人才。而茂助总能不计身分地征得所需的人才,并适才适所地加以运用。

    工匠、商人、甚至身分更为低贱者,茂助均愿不分贵贱地加以雇用、平等待之,并将每人分配至最能发挥其专才之处。

    采此新颖手法,可谓符合四民同权时代之潮流。

    商人擅长数银两,工匠擅长制造器物,庄稼汉则擅长耕地。至于其他差事,茂助认为即便是无身分者,日久也应能胜任。

    茂助生性和蔼,深谙待人之道,不分受雇者及主顾,对其均是景仰有加,让他得以顺利买卖交易,一切均运作得十分顺畅。

    不过,亦有不少人对茂助的做法感到不满。

    不仅是出于嫉妒,茂助不优先雇用同乡的作风,或许也招来不少反感。

    这反感,或许是出自众人对身分低贱者根深蒂固的歧视。

    尤其对茂助将小屋供其雇用之长吏非人身分者、或居无定所者居住一事,众人的反弹最为强烈。即便如今国民之间已无大名、下人之别,但多数人依旧因循前幕府时代的风习。雇用町人或许尚能容忍,但怎能雇用原本连个身分也没有的贱民?虽无人明显抱怨,但世间的反弹气氛已是十分明显。

    就某种意义而言,众人的反弹也是理所当然。毕竟维新至今仍未满十年,此类歧视风气当然是尚未消褪。

    明治四年八月,太政官颁布了以下的法令。

    废秽人、非人等称,尔后其身分、职业均等同平民——

    其条文内容如下:

    废秽人、非人等称/均编民籍,其身分、职业均等同平民,罢地租蠲免制。

    如此一来,原本备受藐视、其身分为社会所唾弃者,也欢天喜地的与农民或城内百姓同样成了平民。欲定居什么样的地方、从事什么样的职业、与什么人成婚,均为其个人自由——太政官是如此说的。

    欢迎这道法令者有之。强硬反对者亦有之。即便如此,新政府仍得以继解放城内百姓后,进一步解放了饱受藐视的阶级,在表面上废除了身分歧视。

    不过,成效也仅止于表面上。

    如此一来,的确达成了四民平等,士农工商等世袭阶级之别是消失了。但即便如此,并不代表人们的生活真起了什么变化。

    庄稼汉仍种稻、工匠仍制作器物、商人仍进行买卖。

    除此之外,又能如何?

    即便消弭了身分差异,职业毕竟无法说换就换。

    哪管标榜如何自由、如何文明,人们仍得仰赖原本的谋生手段糊口。在此情况下,贫困者依然是一贫如洗。

    不过,即便一贫如洗,能干活糊口者还算得上幸运。

    维新后,某些阶层不仅失去了身分,甚至还失去了维生的手段。

    这些阶层,即为最高位的武士,以及较最低位还更卑微的——贱民。

    武士与贱民两种身分,本身即为职业。

    武士们倒还好。即便已非支配阶层,但武士们至少还有些许积蓄,并能识字书写,亦有宅邸可居住。再者,这阶层还比任何人都懂得卖弄身段耀武扬威。

    被统称为贱民者,可就办不到了。

    这等人才真是一无所有。

    在前幕府时代,这类人的生计尚不及维新后严峻。虽为身分制度所摒弃,但这些人至少还持有正规身分之外的身分,诸如长吏非人(注:长吏为江户时代管辖贱民之首长。非人则为江户时代幕藩体制下所界定的阶级之一,为最下层之贱民,依法不得从事生产性的工作,属非人头管辖。通常从事监狱、刑场之杂务,或低等民俗技艺等等)、乞胸猿饲(注:乞胸为在民家门前或寺内、广场等地借表演乞讨的杂耍艺人,猿饲则是以训练猿猴,并携其赴各地巡回表演来糊口之街头艺人)等。在幕府时代,这些也堪称身分——同时亦是这等人的职业。

    但维新后,这类人连原本的身分也遭剥夺。

    取而代之的,是他们取得了户籍。

    但这并不代表这些人就被授与了财产与差事。别说是授与,甚至是遭到了剥夺。分配给这等人的差事,几乎可说是任何人都干得来的。

    神佛分家、废佛毁释(注:明治维新后,日本强力鼓吹神道,并颁布神佛分离令,间接引发了排挤及破坏佛教的风潮)等政策,更是助长了这股风潮。就连诸如山伏修行者等宗教人物,也完全给断了生计。

    乞丐、愿人坊主(注:江户时代剃发素服,挨户行乞之伪僧。常徘徊市井,于自行许愿、诉愿后,开始向人乞讨钱米)、与鸟追(注:常见于江户之艺人,又名女太夫。多为非人之妻女出身,于年节期间施胭脂着华服,头戴编笠,至店家或民宅门口弹奏三味线吟唱乞讨),亦悉数成了一无所有的失业者。

    除此之外——

    虽已无职,但户籍仍在。既有户籍,便须缴纳税金。即便遇上的是穷人,税吏讨起税来依然是毫不宽待。总之,这刚推行的新制度其实颇为扭曲,个中藏有众多瑕疵。

    自此,这些人的生计变得益形困顿,成为平民后,贱民阶层一口气成了一无所有的贫民,日子反而过得更不自由。除了极少数,这些人不得不迁入各种凶险之处,被迫在较原本更为恶劣的居处与条件下并肩讨生计。

    茂助似乎毫无歧见,不,甚至可说是积极地雇用了这类人等。

    至于茂助的本意究竟是不忍见这些人饱受饥寒折磨的慈悲、亦或出于以更低廉的酬劳雇人的盘算,则不得而知。

    不怀好意的乡亲们,似乎泰半认为理由为后者。但即便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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