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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部分

后巷说百物语-第49部分

小说: 后巷说百物语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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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或许是黄昏时分罢。

    当时似乎还听见了潺潺水声,但记不得是否看见了河川,水流听来也并不湍急。如今想来,当地或许是座涌泉或湿地。

    总之,印象中该处似乎是个高地上的湿地。

    最不可思议的,是光。

    记忆中,年幼的公房卿浑身发着光。

    抱着公房卿的女人亦如是。

    这倒是记得十分清楚。但这光不似油灯照明,记忆中并不耀眼。抱着自己的女人、和自己的躯体所发出的,是宛如戏里的樟脑火,或飞萤尾端般朦胧的光。

    公房卿记得自己被抱在女人怀中。

    此女十分惨白。至于是如何个惨白法,可就难以形容了。也不记得赋予自己这种印象的,究竟是女人的脸色、还是衣装。公房卿仅表示女人浑身惨白且发着光,自己的躯体亦如是。

    当时,公房卿被温柔地抱在女人纤细的臂弯里,紧抓着她帷子装束般的衣裳。手中那柔软布料的感触,至今仍能不时自记忆中唤起,但却不记得女人肌肤带有丝毫体温或气味。

    在此之前的一切均不复记忆。

    所有记忆均是自此突如开始。

    如此经过了多少时间,印象亦十分暧昧。

    后来。

    有个男人现身。

    也不知是惊讶,还是惶恐。

    男人一见到女人便畏惧得直打颤,恭恭敬敬地低头跪拜。

    被抱在女人怀中的公房卿,低头俯视着跪在满地泥巴中的男人。

    两人说了几句话。

    不知都说了些什么。

    什么也记不得。

    或许不该说是记不得,而是当时的公房卿还是个稚龄娃儿,听不大懂成人的话。男人虽满身泥泞,但也不敢起身,女人则是不断向他说着些什么。

    唯一清楚记得的,是女人的嗓音清脆,宛如铃响。

    也不知过了多久。

    接下来。

    女人将公房卿递给了男人。

    男人的衣装质地干燥粗糙,带着一股麝香般的气味。

    公房卿一被抱进男人怀中。

    铃,刹时一阵铃声响起。

    紧接着,公房卿听见一阵震耳欲聋的振翅声。

    连忙转头望去。

    只见一头硕大无朋的青鹭。

    正在一望无际的夜空中翱翔。

    鹭鸟发着磷光般的光芒——

    消失在澄澈的夜空中。

    男人紧紧抱着公房卿。

    紧得连指头都要掐进他的肉里。

    此男——

    「便是由良胤房,即公房卿之父。」

    剑之进说道。

    「公、公房卿之父?真是出乎意料。」

    这故事听来还真是含糊。

    「那么,当时抱着公房卿的女人,又是何方神圣?」

    这我也不知道,剑之进一脸纳闷地回答。应是母亲或奶妈罢?揔兵卫说道:

    「都抱着娃儿了,还会是什么人?」

    「不,看来应非如此。其母当年业已亡故,自此描述中亦不难确定,此女绝非奶妈或奴婢。」

    「何以如此肯定?」

    「若是奶妈,胤房卿何必对其低头?当时此人可是整副身子跪在烂泥巴里,叩头叩得满脸泥泞哩。」

    「这……」

    与次郎试着拼凑出一个解释:

    「或许是为了央求该女将娃儿还给他?」

    「央求?你这意思是,公房卿原本是被什么人给绑架了?」

    「傲视天下的公家向个奴婢——噢,还不知道是否是个奴婢,总之,堂堂大汉向个女子平身低头,甚至不惜跪坐扣拜苦苦央求,看来应是为了确保爱子的安全罢?」

    「有道理。」

    我竟没想到能如此解释,剑之进说道:

    「若将之解释成一个绑架娃儿的女人将娃儿归还其父,这情况就多少能理解了。」

    且慢且慢,揔兵卫打断俩人的对话道:

    「喂,这推测未免也太直截了当了罢?」

    瞧他一脸惊讶,看来是无法接受两人的推论。

    「若是不知抱走娃儿的男人是谁,也就没什么好说。但剑之进,你也说过该男乃公房卿之父。若是其父……」

    公房卿哪可能问不出该女是何许人?揔兵卫拍腿说道。

    「试着加以思考罢。哪管这奇妙回忆是如何朦胧模糊,哪管当事人当年是如何年幼无知,若有心追究,总有机会问出个真相不是?仅需稍事询问其父该女究竟为何人,不就能得个答案?若其父回答不知,或许便代表当事人记错了。若是知道,理应据实回答。即便事发至今已过了四十年,也不代表毫无机会查个水落石出。难不成是当事人自个儿没问?还是其父也在事发不久后便告辞世?」

    「据说曾询问过,但其父拒不作答。」

    话毕,剑之进伸手将鬓毛给拨齐。

    「这可就离奇了。」

    揔兵卫脸色益发不悦地说道:

    「为何——拒不作答?」

    这我哪知道?剑之进回答。

    「不知道?你这回答未免也太离奇了罢?拒不作答——听来活像是此地无银三百两。还是,其父已承认的确曾有过这件事?」

    「公房卿表示自己曾数度询问,但每回被问及此事,胤房卿均是一脸愁容,并严斥万万不得问及此事。」

    「不得问及此事?」

    亦即,此事的确曾发生过?揔兵卫自袖口伸出两支毛茸茸的胳臂,环抱胸前说道。

    时值隆冬,这莽汉随意露出肌肤却毫不在意,直教人为他打一身寒颤。

    「但再怎么说,人化身成鸟,振翅飞离这等事儿,听来只会教人笑掉大牙,岂还需要为此争论?这故事的确怪异,但这状况要来得更为怪异哩。」

    「总之,有只会发光的鹭鸟就是了。」

    与次郎打断揔兵卫嘶哑的嗓音说道。

    揔兵卫接下来要说的,想必颇为有理。但与次郎并不想听这类道理。

    于某个不知名的高原湿地,一个抱着娃儿的女人化为发光飞禽振翅而去——与次郎整个脑袋已为这幻想般的场景所占据。

    没错,剑之进说道:

    「有个女人化为发光飞鹭,飞上天际扬长而去。总而言之,与次郎稍早为咱们朗读的《里见寒话》与《耳囊》,都是极为有趣的故事。不过,这该怎么说呢……?」

    「的确,这些故事是不足采信。」

    这下连袴的衣摆都给卷了起来的揔兵卫说道:

    「原来如此呀。若是出自华族出身者之手,史料或许就值得采信。这下,我也能体会你为何不打算让那幕府要人之子一同商议。不过,剑之进,你实在是太杞人忧天了。」

    「我哪儿杞人忧天了?可别忘了,正马之父曾是个佐幕派的急先锋。对他而言,朝廷可是——」

    但不是老早退隐了?揔兵卫这莽汉回嘴道:

    「哪管原本是个老中还是旗本,这些个前幕府时代的官衔,如今哪还有什么影响力?武士的气魄,可不是来自官衔呀。剑之进,仔细想想罢,德川的御三家,如今不也都成了华族?诸侯大名与殿上人,早已没什么区别。真不知那以洋鬼子自居的败家子,在这年头还有什么好神气的。即使今天把他给找来,也没什么大不了罢?」

    不过,揔兵卫突然低下身子,一脸恶意地说道:

    「剑之进,想必你心中也是这么想的罢?」

    「怎么想?」

    「就是——没这种事儿。想必正因你如此认为,才会感觉与次郎所朗读的内容令人质疑。是不是?」

    「这……」

    剑之进无法回嘴。因为真的教他给说中了。

    「你打心底认为此事不足采信,但若推论这些纯属捏造,便等同于认为公房卿所言不实。但虽令人难以置信,也没胆轻易斥华族所言为无稽,因此才会如此犹豫。我说的没错罢?」

    话毕,揔兵卫不由得放声大笑。

    「不过,若连公房卿本人都不相信,哪可能找上你这傻子商议?毕竟公房卿其与其子均为鼎鼎大名的儒学者,岂有可能胡乱谈鬼论神?」

    「但这可是公房卿自个儿叙述的。」

    如此一来,不就代表是他记错了?揔兵卫说道:

    「毕竟那不过是个幼子的经历。被递交其父时,或许背后正巧有乌鸦飞过。从这叙述的说法听来,的确像是那女人化成了飞鹭,但这种事儿哪可能发生?」

    的确不可能发生。

    但,即使如此……

    「为何又提到信州?」

    与次郎问道:

    「剑之进,记得稍早你曾问到信州什么的。难不成这件事儿,与信州有什么关系?」

    「正是在信州发生的。」

    「何以见得?」

    其实,这故事并非到此为止,剑之进搔头说道。

    原本经过细心整理的头发,就这么给他抓成了一团杂乱。

    「若仅到此为止,即便是我,也要认为是公房卿记错了。噢,若非记错,我也要认为或许是公房卿自个儿误判、或看走了眼,要不就是他自个儿的幻想。」

    「反正不管怎么看,此事都像是误判或幻想罢。」

    「不过,事情并非这么简单。」

    话毕,剑之进便紧紧抿起了嘴。

    「事情并非这么简单——?」

    「没错。由良家极为富裕,故公房卿时常出外遨游。不过,并非所有公家自幕府时代就是经济宽裕,而如今的公卿与华族,日子甚至较当时更为严峻。有些甚至因生活过于拮据,积欠了终生无法偿尽的债务。这全都是被迫废止家业使然。」

    家业大概是些什么?与次郎问道。

    所谓公家,之于侍奉将军的武家,指的不就是侍奉天子的对象么?照这么来说,天子所给予的钱财不就等同于俸禄?剑之进顺从地回答。

    「一言以蔽之,华族的家业,大致上就是些知识或艺道(注:指艺术或工艺之道,涵括能乐、歌舞伎、人形净琉璃等表演艺术,以及邦乐、茶道、华道、香道、书道、盆庭等传统工艺)罢。家家都有些诸如琵琶、蹴鞠(注:中国古代的足球运动,亦曾传至朝鲜、日本、越南等国)、或古今传授(注:解析、考据《古今和歌集》亦作《古今集》歌风的学问,分为御所传授、地下传授、界传授三种体系,多为秘传)一类的传承,故得以靠传授这类技艺糊口。除此之外,尚有发放检定资格等权利,即诸如授与检校(注:江户时代设有管理盲人之自治组织,名曰当道,受寺社奉行管辖,亦设有别当、勾当、座头等共七十三段盲官位阶,检校为位阶最高者,须通过平曲、地歌三弦、筝曲、针灸、按摩等检定方能获授。得此位阶者,可着紫衣,持两撞木杖。最高位的检校享有与十五万石大名相等的权威)位阶一类的认可权。」

    「是么?」

    这些事儿,与次郎还是头一回听说。

    「噢,原来座头为了争取检校位阶前往京都,就是为了这个?」

    「如今应是不同了。成为检校需要相当程度的费用,故座头个个都得拼了老命存银两,只为向公家大人缴纳认可费(注:由于成为检校者得享优渥收入,故自元禄时期起,此位阶可以高利出租,为此缴纳的租金,正式名称为座头金或官金)。」

    「原来如此。那么这位由良大人,也是个检校?」

    「不,并非如此。公家糊口方式,其实是家家不同。由良公房虽出自儒学世家,但据说年少时比起儒学,对神道、国史、地志等学问更感兴趣。曾如菅江真澄周游诸国,亦曾如林罗山(注:江户时代初期之儒学家,热中钻研朱子学,于一六○五年以二十三岁的弱冠之年,成为德川家智库,对制定幕府初期之政治、礼仪、规章、与政策法令等贡献良多,对儒学之推广亦是功不可没)四处探听宗教祭祀之由来或传承。虽然平日多忙,大概也走不了多远。但其实……

    「其实什么?你就别再卖关子了。」

    揔兵卫催促道。

    剑之进神情益发严肃地说道:

    「事过二十年后,公房卿曾亲自造访信浓。」

    「终于提到信浓了。」

    最初便提过了,剑之进说道:

    「当时,公房卿便于信浓——发现了那地方。」

    「什么地方?」

    「不说你们也猜得着。」

    「难不成是——他被那女人交给其父之处?」

    噢?揔兵卫失声喊道:

    「他找、找着那地方了?」

    「似乎是如此。而且在该地——公房卿又见到了那睽违二十年的青鹭。」

    「指的可是那只鸟?」

    是那化为鸟的女人——剑之进说道:

    「公房卿见到了那女人。而该女以鹭鸟自称。」

    闻言,与次郎不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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