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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部分

后巷说百物语-第60部分

小说: 后巷说百物语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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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的。

    到头来,沦为仅于书卷之中苟活。

    老夫不乐见百物语闭幕。哪管述足百则是否将起异象,均不愿见其就此告终。故此,方才试图将之加以保留。

    这便是老夫未出版百物语的理由。

    只愿于物语之中频频流转。

    或许,亦打算就此终老一生罢。想必就是如此。

    自此,老夫便未曾离开江户。不,就连房门也几乎没踏出过半步。

    没错,正是如此。

    封笔后至收养小夜之间那些年里,老夫可是一步也没踏出过京桥店家内的小屋。唉,也不知是因自己生性胆小,还是不擅于做结论。

    噢,就别再提老夫的事儿了。

    咱们回头谈谈百物语罢。

    唉。

    至于稍早提及的青纸灯笼及灯芯。

    两者应算得上是标准规矩罢。

    是的,而且还是源自江户的规矩。应是江户的文化人所创的法式罢。

    噢?

    不不,这绝称不上是高尚的规矩。

    百物语这游戏,并非仅限于有教之士间流传。没错。

    想必在乡间,也有类似的规矩流传。于炉火旁为孩儿说故事,不也有一夜不可说太多的规矩?

    没错,正是如此。

    既然是说给孩儿听的,想必净是些虚构的娃儿故事罢。没错没错,大抵是民间故事。

    在同一夜里叙述多则此类故事,亦被视为禁忌。

    这类民间故事,应净是虚构的。如今这类故事叫做什么来着?就是寄席的高座(注:寄席中位置较高、以供艺人演出的舞台)上演出的那些个……没错,就是咄家(注:以口述落语、人情咄、芝居咄、怪谈咄等为业者,亦称落语家)所说的——

    是的,就是人情咄、怪谈咄、芝居咄、落咄(注:皆为落语之类型。人情咄以世间人情为题材,怪谈咄为以鬼怪故事为题材、芝居咄为述说故事时佐以歌舞伎表演者、落咄则为以滑稽故事为题材者)一类。

    所谓落语——想必原意即遗落的故事。噢?是么?事实上,落语也曾被称为民间故事。

    是的。

    噢?是么?

    呵呵。

    噢,这可就是另一回事儿了。

    正马先生数度表示是神经过敏使然,让剑之进先生想到了累之渊(注:茨城县常总市法藏寺旁的鬼怒川沿岸一带,因三游亭圆朝的怪谈咄曾以此地为背景而闻名)?

    敢问——这是何故?

    噢?叫做《真景累之渊》?

    这指的想必是《累之渊后日怪谈》罢,记得老夫曾听闻的是这么个书名。噢?原来如此。

    这「真景」,原来是「神经」的谐音?

    这可真是滑稽呀。三游亭圆朝(注:一八三九~一九○○,活跃于幕末至明治时期的知名落语家,本名出渊吉郎次。因将演说故事以白话文记录连载出版,确立了现代日文的基础,故亦被誉为近代日文鼻祖。除影响早期白话作家二叶亭四迷,此崭新文体亦间接影响于一九○四~一九○六留学日本的鲁迅,促成中国的白话文运动)果然教人佩服。

    唉,圆朝的演出,可真是精彩绝伦。

    噢?

    是的。老夫曾观赏过好几回。安政大地震前不久圆朝先生担纲压轴那场演出,老夫也曾前去观赏。当年圆朝年岁尚轻,算得上仍是个孩儿,故并未吸引多少看官,但老夫可是甚为喜爱。《累之渊后日怪谈》,就是当年的创作。是的,内容与二代目圆生之《累草子》截然不同。当时可是博得了不少好评哩。

    毕竟是怪谈,老夫当时可是引颈企盼。之后,圆朝先生又创作了诸如《镜之渊》等怪谈戏码,不愧是个实至名归的巨匠。

    唉,老夫已有多年未造访寄席(注:寄席为供落语、讲谈、漫才、浪曲、奇术、音曲等平民表演艺术演出的剧场),对其近日又创了些什么戏码,可就一无知了。

    噢?

    不不,维新后,圆朝先生益发受人欢迎,看在老夫这老戏迷眼里,一则欢欣,一则失落,毕竟有几分自身所好已非一己所独有的感慨。唉。

    似乎真是如此。据传,涩泽荣一(注:一八四○~一九三一,幕府末期曾任重臣,亦曾于明治时期任大藏官僚,任内设立第一国立银行与东京证券交易所等,后转任企业家,被誉为日本资本主义之父)先生亦是圆朝先生的戏迷。如此看来,圆朝先生似乎颇受学者贤人喜爱。至于老夫这种小人物,可就是无足轻重了。

    噢?圆朝先生曾办过百物语怪谈会?

    曾办过一回?是在前年么?噢,原来是大前年的事儿了?

    如此说来,似乎曾见过报上报导此事。噢,记得圆朝先生搜集了不少幽灵画作。当日便是挂起其中数祯,当场办起了百物语。记得是在柳桥,是不是?没错,当然是大受欢迎。

    剑之进先生,可就是忆及这件事儿?

    噢。

    那么,与圆朝先生是如何结识的?

    噢?由揔兵卫先生居中引荐?揔兵卫先生也看戏么?

    噢?原来——是透过揔兵卫先生的师父山冈大人?

    可是山冈铁舟大人?唉,老夫竟然忘了,揔兵卫先生的剑术乃山冈铁舟直传。噢?老夫当然听过,此人可是鼎鼎大名的幕末三舟之一哩。

    噢?圆朝先生与山冈大人,是三舟中的另一人高桥泥舟牵线结识的?

    唉,还真是段奇缘呀。

    山冈大人乃千代田开城(注:千代田城为江户城之别名,位于今东京都千代田区,即今之皇居。开城指幕府驻军于一八六八年未经抵抗,便将城移交明治新政府军,后易名为东京城)之大功臣,如今官拜宫内大书记官。除剑术之外,也好钻研书道,汉学、禅学之造诣更是精深。

    噢,记得此人还曾兴建寺庙。就连谷中之全生庵,似乎亦为铁舟大人所建。

    倒是——提到禅学,禅学与民间故事……

    禅学与民间故事、山冈铁舟与三游亭圆朝,是如何撮合上的?

    这问题本身就活像个禅门问答,老夫完全无法参透。不过,记得圆朝先生对禅学亦颇有钻研。噢?圆朝先生曾向铁舟大人学禅?噢,这还真是教人吃惊,完全出乎老夫意料呀。

    那么。

    叙述民间故事为何需要学禅?噢?圆朝曾应铁舟大人之请演出桃太郎的故事,但结果不甚理想,挫折之余,便拜其为师,向其学禅?

    原来——个中还有这番缘由。

    那么,揔兵卫先生已同山冈大人商谈过?

    噢,原来如此。

    那么……

    毕竟,此事若是由良卿起的头,想必不难向山冈大人交代罢。

    噢,若是如此,敢问圆朝先生是否答应了?

    噢。

    是么?那可就太精彩了。

    想必结果将是无可挑剔。

    如此一来,各位将有幸见识到名闻天下的三游亭圆朝演出怪谈。

    如此机会,绝对是千载难逢。

    着实教老夫钦羡不已。

    先生说了什么?

    尚须一人在场驱邪?

    这——

    噢。

    且慢。

    且慢,与次郎先生。

    且慢且慢,噢。

    或许不妨——邀一法师到场。老夫——可为先生推荐一位高僧。

    是的。

    斡旋之事尽管交给老夫。还请先生务必邀请这位高僧参与。

    此外,可否请先生再帮老夫个忙?

    先生可愿听老夫详述?

    【伍】

    此时,山冈百介的神情略显兴奋。

    也不知有几年没如此振奋过了。

    纯粹是出于偶然。一连串的偶然,似乎催得百介整个人活了过来。

    某天夜里。

    多年前的某天夜里。

    百介曾于北林领折口岳的山腰死过一回。

    当然,这死指的并非丧命。当时的景况其实是有惊无险,百介不过是扭伤了脚。即便仅是如此——也不知是何故,事发前的百介与事发后的百介,完全是判若两人。

    对百介而言,那夜过后的自己,亦即如今的自己,仿佛不过是行尸走肉。相较之下,那夜之前的自己,才是活生生的自己。

    御行又市——

    与又市一伙人共同渡过的岁月,仅有短短数年。

    在百介浑浑噩噩持续至今的八十余年人生中,这区区数年可谓甚为短暂,甚至仅称得上是一眨眼的工夫。

    但在这一眨眼的工夫里,百介是活着的。

    百介生于一贫困武士家庭,生后不久便为商家纳为养子。这种事儿在低阶武士家庭之间,似乎是司空见惯。但百介生性不适经商,到头来既未继承家业,亦未觅一正职,不过是扮个作家糊个口,浑浑噩噩地在诸国之间放浪。

    心中未曾有任何志向。

    虽说是过起退隐生活,但其家毕竟是江户城内首屈一指的大商家,即便有千万个不愿,也得照料百介的饮食起居。

    故此,百介根本不愁吃穿。无须为经商与人往来,让百介从未与人有什么深厚交情。再加上与谈情说爱毫无缘份,以及毫无任何坚持固执,百介可说是活得无忧无虑。

    当时,百介就是如此无为地活着。

    不过是个一无是处、懒惰胆怯的窝囊废。既非武士,也非农人,亦非工匠,更不是和尚,活得虽然毫无目的,但终究是活着。

    与又市就是在那段日子里相遇的,犹记是在越后的深山里。

    百介忆及。

    当时,又市在一栋山屋内——

    ——没错。

    这永远忘不了。初次相遇那日,又市也玩起了百物语。

    不过——那实为又市所设下的一场巧局。

    在顾此失彼、教人束手无策的形势中,寻个法子做到两全其美,使一切获得完满解决,便是又市赖以糊口的手段。

    凭其三寸不烂的舌灿莲花,以欺瞒、诓骗、吹捧、煽动将对手给捧上天,接着再以威胁、利诱、阿谀、奉承翻弄各种言说——此乃小股潜这诨名的由来。

    只要又市鼓动唇舌耍一番诈,便能打通关节,融通八方。没错,又市正是个借罗织谎言操弄昏暗世间、以装神弄鬼为业的御行。

    跟随着他,百介就这么亲身见识种种妖怪是如何诞生的,有时甚至还成了又市的帮手。只不过……

    又市是个被剔除于士农工商等身分之外的角色。

    阿银、治平、与德次郎亦是如此。

    这些人牢牢地活在与百介截然不同的世界里。

    百介则不然。

    百介是个毫无自觉,仅在两个世界交界处游荡的人物。

    本身就是筑罗之海。

    这就是百介终生未出版百物语的真正理由。在与又市一行人共度的短时期里,百介自身就是个百物语。每当见识到又市一行人如何在自己眼前设局,感觉犹如在模棱两可的筑罗大海两岸之间摆荡,异象就在其中接二连三地显现。

    这些异象,充分印证了魔乃生自人心的道理。

    故此。

    百介曾数度考虑前往另一头的世界,但终究没能如愿。

    毕竟无论如何,百介都只能是这一头的住民。这已是无可改变的事实。跨越这条线,需要莫大的觉悟,而胆怯如百介者,根本做不出这种觉悟。

    事实就是如此,百介就是这么个懦弱的窝囊废。

    或许又市一行人之所以自百介眼前销声匿迹,为的就是让迷迷糊糊的百介参透这个道理。即便如此,百介还是过了好一阵子才想通。

    接下来,就在那晚。

    在折口岳的山腰,百介亲眼目睹了两个人的死状。

    这两人的死竟是如此了无意义。消极、固执、又教人伤悲。

    其中一人,是这一头的住民,另一人,则是另一头的住民。

    目送两人死去的,正是八咫鸦与青鹭——即又市与阿银。

    此乃天狗是也。又市虽宣称死去的是天狗,但本意想必是向糊里糊涂地现身,碰巧撞见这场壮烈死斗的傻子百介询问:你可有胆如此送死?你可有这种觉悟?

    不,想必又市打一开始,便不断询问百介这个问题。哪管是活在白昼还是黑夜,每个人终究要走到同一终点。堂堂正正必遇阻碍,违背伦常则愈陷愈深。兽径艰险,隘道难行,你是打算挑哪条路走?

    这问题,百介也无法回答。

    只不过,又市一伙所走的路,自己想必是走不来——这是百介仅有的体悟。

    虽然无法定下心来在白昼的世界里规矩度日,但百介也十分确信自己无法在黑夜的世界中存活。这下百介,不,毋宁说是原本的百介,就在此时死去,但新生的百介却终究无法诞生。

    既未摸索,亦未能获得新生,百介就如此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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