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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部分

唐朝小官人-第53部分

小说: 唐朝小官人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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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就在这时,如雷的鼓声轰隆隆的响起。

宫中有鼓声,本就是每日按着时辰都会敲响,这本是不足为奇。

可是……

这个鼓声急促而用力,杂乱无章,显然与报时的钟鼓大相庭径。

除此之外,还有哪里会有鼓声呢。

所有人都诧异了。

猛地,有人想起什么,不由低声道:“是登闻鼓么?”

“这……是谁这样大胆!”那老者显得有些气恼,眼看就要一鼓作气,解决掉最后一个麻烦,可是这时候居然有人来诉冤。

登闻鼓确实是用来诉冤的,历朝历代,在宫外都会设登闻鼓一面,按照规矩,凡是有冤难伸者,都可敲响这面鼓来告御状。

不过……告御状终究还是流于形式的东西罢了,若是当真有人靠近宫门,只怕早就被禁卫拿了,因而那面鼓不过是个装饰,显露出圣人的广开言路,也仅此而已。

可是现在……这面鼓响了,鼓声急促,令人的心也跟着鼓点的节奏扑通作响。

又过了片刻,一宦官急匆匆的进殿,纳头便拜,呼吸急促地道:“陛下,四门学助教秦少游,敲鼓鸣冤……”

“大胆!”武则天勃然大怒:“他竟然敢来!”

武则天痛斥,并非没有道理,现在虽然事情很糟糕,可是她愿意讨价还价,无论如何,或许还能保住秦少游的性命,可现在,秦少游却又闹将起来,这是自己往枪口上撞,实在是混蛋至极。

倒是这时候,不知谁冒出一句话来:“秦少游不是在狱中么?”

这一句话顿时令人欢喜令人忧,一个本该在狱中的人突然出狱了,作为王朝最中枢的人物,居然没一个人知道,那么这个人到底怎么出狱的?

恐怕这又是一条罪状,秦少游的头上,只怕又多了一条大罪。

武则天无奈,只得甩袖道:“宣!”

一声号令,过不多时,秦少游与户部尚书武承嗣便步入了宣政殿。

当秦少游出现的时候,无数不怀好意的目光看向他,这种感觉……怪怪的……

秦少游目不斜视,却不去理会这些人,他的眼里只有武则天,见武则天冷冷地看着自己,目光如一把利剑般锋利,秦少游并无畏惧,他身子一倾,作揖道:“臣秦少游,见过圣皇。”

很轻描淡写的一个礼仪,行云流水。

武则天冷笑道:“秦少游,你既敲了登闻鼓,那么,有何冤屈?”

所有人的目光,又重新回到了秦少游的身上。

尤其是陈祭酒,更是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显得别有深意,他心里不由冷笑,这个家伙大抵是来陈冤的,可是方才在这宣政殿,事情就已定下了,板上钉钉的罪状,再加上这么多有份量的人坚持,现在跑来陈冤,为时晚矣不说,还是自取其辱。

秦少游却是摇头道:“没有冤屈,臣没有冤屈。”

什么……

陈祭酒的脸色愕然,没有冤屈,你跑来做什么?这个时候,这家伙难道不该是痛哭流涕,为自己辩解么?

武则天蹙眉道:“既无冤屈,为何就敢如此放肆!”

秦少游好整以暇,道:“虽无冤屈,可是身为朝廷命官,就理应为朝廷效忠,为圣皇效命,若是发现有奸佞在朝,败坏朝纲,若不检举揭发,岂不是万死?”

检举揭发……

只听说过人犯痛哭流涕着辩解的,倒没听说过一个被人状告的家伙居然跑来告人的。

这家伙的脸皮倒是厚得很。

不过他从前倒有不少出格的举动,大多数人也只当他是狗急跳墙。

武则天已经对秦少游彻底绝望了,这个家伙到了现在还以为撒泼打滚有用?

“你要状告何人?”

秦少游正色道:“臣一告国子监祭酒陈让不学无术,二告算学博士吴应龙误人子弟,陈让身为国子监祭酒,昏聩无能,荒废学政,致使学政萧条,不只如此,他还不辨是非,构陷良才,因循守旧,尸位素餐,无能到令人发指的地步,敢问圣皇,这样的人,窃据高位,无德无能,是否有罪?”

“再有!”秦少游气势十足,声若洪钟地继续道:“算学博士吴应龙,身为掌学博士,误人子弟,使国家栋梁竟都成了酒囊饭袋,臣每每想起这样的事,便禁不住为朝廷忧心如焚,因而斗胆弹劾此二人,愿圣皇明辨是非,惩治奸邪之徒,重振学务。”

这家伙说得有鼻有眼,倒是让陈祭酒不由笑了。

到现在居然还不知死活,真是岂有此理,陈祭酒立即反唇相讥道:“秦少游,事到如今,你还不知死活么?”

秦少游笑吟吟地道:“陈祭酒,下官如何不知死活?”

“你……”陈祭酒怒斥道:“你才是不学无术。”

秦少游道:“何以见得?”

陈祭酒道:“人证物证俱在。”

秦少游道:“这么说来,大人是屈打成招了?”

“胡说八道!”陈祭酒气得跳脚。

秦少游突然把脸一拉,怒喝道:“胡说八道的你,你有人证物证,那么……且看看我的人证物证如何?”他看向武承嗣,行了个礼:“武尚书,请。”

武承嗣难得今日如此风光,只见所有人的目光灼灼地看向自己,他兴致倒是不错,故意吊足了胃口才道:“户部查账,因而请了各学算学生员前来协助,此前算学、国子学等虽有数百之众,足足花了数日,却是徒劳无功。此后四门学几十余算学生员出马,一日一夜,去岁的进项和今岁的开支都已核算完毕。”

“……”

陈祭酒的脸僵住了。

户部的烂账,他不是不清楚,而事实上,这件事闹得可是不小,甚至有一些言官摩拳擦掌,想狠狠告一状,堂堂户部居然是烂账如麻,以至于各学协助也是徒劳无功,昨日听到的消息还是这笔糊涂账没有十天半个月也不可能梳理出来,这四门学怎么可能一日一夜就核算完毕?

这……绝无可能!

陈祭酒的脸色蜡黄,气得瑟瑟作抖!

第八十八章:杀无赦

震惊的又何止是陈祭酒一人。

户部的帐居然只靠着一群四门学的生员就算清楚了?

假若如此,这四门学的算学生员到底有多恐怖?只怕……其他各学的生员连给这些人提鞋都不配吧。

“是么?”武则天禁不住道:“三郎,此事确凿么?”

武承嗣忙道:“臣人头作保!”

他说出这五个字的时候,殿内立即鸦雀无声。

陈祭酒的脸色骇然,一屁股瘫坐于地。

虽然大家知道武承嗣是个很不靠谱的人,可是人头作保,绝对不可能是玩笑。

这就意味着,一切都可能是真的。

武则天回到了龙塌,旋身坐下,她似乎觉得这样不妥,又豁然而起。

这个消息实在太突然了,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四门学的算学生员都是极有才干之人,与之相比,其他各学,说是酒囊饭袋也不为过。

方才武则天龙颜震怒,与大臣们对峙,她所以发作不得,只是因为没有理由,因为众口铄金,大家都说秦少游误人子弟,都说秦少游欺君罔上。

那么……现在秦少游还是欺君罔上么?

那一口气,方才还堵在武则天的喉头上,不吐不快,她不敢相信这些大臣居然如此大胆,而自己竟是差一点点就做出了退让。

可是现在,武则天的胸口起伏,激动之色溢于言表,她已经忘却了小腿上的伤痛,凤目居高临下地扫视在座的衮衮诸公,这是一种君王的姿态,更有一种得意洋洋的胜利者雄姿,她旋即脸色一冷,道:“若当真如此,那么四门学可就立了大功了。”

秦少游道:“臣不敢居功,可是臣现在证据确凿,祭酒陈让,身为国子监祭酒,黑白不分,将四门学的讲师污蔑为误人子弟之徒,臣斗胆要问,何为误人子弟?若是误人子弟,何以精于算科的算学生员连四门学的都远远不如,他负有钦命,查实此事,却又口口声声当着陛下的面说这些贤良讲师不学无术。圣皇在上,微臣要问,不学无术的讲师能教授出四门学生员这样的学子么?又斗胆要问,这样是不是欺君罔上!”

豆大的冷汗在陈祭酒的额上渗出来,他已哑口无言,辩无可辩,他渴求似的看向周遭的大臣,可是这些人却都是一脸凝重,竟是看都不看他一眼。

完了……

欺君罔上,这四个字,他如何逃得过?方才,也就在方才,他还言之凿凿,奢谈秦少游与讲师们误人子弟,而现在……

他忙是拜倒在地,期期艾艾地道:“臣……万死。”

武则天连眼角都没有看他一眼,她是何其的痛快,就在前一刻,这些人还咄咄逼人,不肯退让,口称自己是仗义执言,而如今,转眼却成了丧家之犬。

秦少游又正色道:“又有御史,弹劾微臣误人子弟,糟践囯之贤才,臣若是记着没错的话,甚至有人弹劾说,四门学乃是国学,误人子弟,罪大恶极,与欺君罔上同理,都应处以极刑。”他的目光逡巡,最后落在了一个人的身上……刑部侍郎周兴。

他抿嘴一笑,朝周兴行礼道:“敢问周侍郎,这份奏疏似乎也有周侍郎的份,这么说来,误人子弟其实就是欺君罔上,是么?”

周兴的脸色又青又白,老半天才憋出一句话来:“理当如此。”

秦少游翘起拇指:“周侍郎果然是一视同仁,下官佩服。”

而下一刻,他的脸拉了下来,正色道:“那么……敢问圣皇,臣若是误人子弟,理应视作欺君罔上,可是现在,算学本以算术为主,其实力却远远不及四门学万一,算学掌学博士吴应龙,可否算是误人子弟?他既是误人子弟,又算不算欺君罔上?”

说到这里,秦少游深深一揖,才是接着道:“这二人深受国恩,享我大周恩荣,理应为圣皇分忧,却都是欺君罔上,臣食君之禄,眼看他们这般糟践学务,难道还能置之不理么?今日,臣弹劾二人,恳请圣皇处置,请圣皇明察秋毫,以正视听。”

有理有据,可谓是字字如刀,句句见血。

而这番话却明明是站在对方的言论基础上,也就是说,本来这些人是没什么大罪的,可是偏偏,他们为了收拾秦少游,为了将秦少游碎尸万段,现在却被秦少游以其人之道还之彼身,事态顿时变得严重起来。

武则天莞尔,她已经很少露出今日这样的笑容了。

她大袖一摆,侧过身去,看向此前让她碰了软钉子的老者,一字一句地问:“卿以为如何?”

老者面无血色,这种瞬间翻盘的感觉实在让人很不好受,良久,他才道:“误人子弟者,有罪。”

武则天步步紧逼:“朕问的是欺君罔上,该当如何?”

老者木讷地道:“罢官,严查。”

陈祭酒顿时感觉到天旋地转,几乎要昏厥过去,他又惧又怒,禁不住道:“催……催公,你……你……”

这老者不为所动,又加上一句:“若是查有实据,证据确凿,可处以极刑,抄没其家,以儆效尤。”

老者的最后一句话依旧还在殿中回荡。

武则天觉得很满意,她很期许地颌首点头,道:“不错,来……拿人。”

卡擦、卡擦……明晃晃的武士踩着笨重的靴子哗啦啦的冲进殿来,将陈祭酒架起。

陈祭酒身如筛糠,他脸涨的像是猪肝一样,先是可怜巴巴看向那老者,见老者并不理睬他,继而想起什么,他疯了一样想要挣扎,朝着秦少游大吼:“秦少游,你这狗贼,你……你竟敢诬赖我,你……你这贱贾之子,哈……你等着看吧,终有一日……”他狞笑:“老夫让你死无葬身之地,你是什么东西,是什么东西……”

秦少游别过脸去,并不去看他一眼,而事实上,他心里有些后怕,若不是自己仗着生员们翻身,只怕现在的自己,就是他的下场吧。

而武则天依旧目光如炬地看着老者,一丝一毫都没有松懈。

老者依旧卑微地站着,他的眼睛浑浊,如果阡陌市井中的寻常老头,只有那浑浊眼眸里的目光,似乎也在与武则天对视。

武士们带着陈祭酒已是渐行渐远,武则天的眼睛没有松懈,她突然道:“且慢!”

咔擦……咔擦……咔!

所有的脚步,戛然而止。

大殿中,又恢复了静寂,静得有些可怕。

武则天没有去看武士,甚至连眼角的余光都不曾有半分泄露,她的眼里只有这个垂垂老矣的普通老人,而后她含笑着,轻轻地启开了朱唇,她一字一句地道:“依着朕看哪,嗯……”她稍稍沉吟,露出轻松惬意的表情,才徐徐道:“还是不必审了,如此罪大恶极……统统杀了吧,陈让与吴应龙,格杀勿论,杀!”

最后一个杀字自武则天的口里脱口而出,竟是如此的轻快,如此的轻描淡写;她的眼睛依旧还在老者的身上,在杀字出口之时,目光闪动了一下。

一声令下,两个武士已按住了陈祭酒。

陈祭酒嘴唇哆嗦的厉害:“我……我……饶命,崔公……崔公……”他喉头滚动着:“秦少游才是欺君罔上……欺君!”

没有人理他,所有人对他视若无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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