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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部分

帝君策 作者:燕赵公子-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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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早我们就走,绝不赖着。”
孙多吉和方安岑相互看了一眼,也觉得继续难为他们没有意思,便走了。
沈奚靖倒在床上,一会儿冷一会儿热,好似在冰里冻来火里煎。
他想起小时候有一次生病,那会儿他还在家,躺在宽敞明亮的卧室里,他爹亲和大爹爹都守着他,喂他吃药,给他擦干身上的汗,哥哥们不好打扰他休息,每日都会进来安静看他一刻钟便走,那时候父亲公务繁忙,也会抽空回家用晚膳,陪他说会儿话。
这一切的一切都不在了,他知道自己病了,也知道平喜着急地给他喂了那不知道能不能治病的药丸,可是就是说不出话。
平喜不顾自己肿起来的脸,一个劲给他额头换手巾。
迷迷糊糊间,他看到平喜拉着他的手哭,叫他:“安乐你得好起来,我还等着你去御膳房找我吃东西。”
是啊,明天他们就要各奔东西,其实想想,皇上给他们两个的去处都很好,根本不像是处罚。
御膳房打杂的宫人很多,虽然累却没有那么多规矩,而周太淑人,沈奚靖想到这里,突然高兴起来,他就要能跟云秀山在一个宫了。
沈奚靖高兴起来,人也觉得轻快,他拉了拉平喜的手,艰难地说:“你,记得少说话,记得找我。”
同屋吃住三年的情分不是白搭,他们脾性相合,沈奚靖被平喜带的更活泼一些,而平喜则被沈奚靖带的更沉稳,他们都感谢对方对自己的照顾。
所以今天,即使是那种场面,他们也是站在一起,异口同声为两个人讲话。他们都知道,那不仅仅是权宜之计。
“你一定要好起来,你表哥不是在朝辞阁?你不想他吗?明天就能见着他,你好好睡一觉,早起就好了。”平喜给他喂了点水,说。
“中元,谢谢你。”沈奚靖一直记得杨中元的名字,他觉得比平喜好听得多。
“奚靖,我也谢谢你。”杨中元说着,又弄了条冰手巾给他敷脸,那手巾凉凉的,盖到肿起来的脸蛋上很舒服。
“睡吧,睡一觉就好了。”他声音越来越远,沈奚靖慢慢睡去。
这一晚他睡得很沉,一夜到天亮,没有做梦。
 
17、第十七章 。。。

天启四年七月十九,三年前沈奚靖来锦梁宫的时候就是这一天,三年之后,他离开的时候,还是这一天。
虽然病还没见大好,但他到底比昨天清醒些,简单收拾好了衣服用具,便跟在平喜身后走出房门,令他们惊讶的是,管事杜多福正背着手等他们。
这时才卯正一刻,他们本想早早去朝辞阁与御膳房报道,却不料杜多福比他们还早。
他高高瘦瘦,依旧是那副病怏怏的样子,相处三年,沈奚靖几乎没怎么见他笑过,但他对沈奚靖二人却很不错。皇上赏了果子,太帝君赐了点心,也能分他们两个尝尝,同样作为锦梁宫的管事,杜多福比方安岑和孙多吉要待手下人好得多。
沈奚靖突然想起来,昨天那场问责,从头到尾,杜多福一句话都没说。
今日这样早等待这里,是要跟他们说什么吗?
沈奚靖和平喜赶忙给杜多福请安,杜多福却摆摆手。
“昨日我不方便讲话,事情出在我管的书房,要是说了,恐怕更难办,皇上心里比任何人都清楚,你们两个的去处虽然不如锦梁宫看起来金贵,但却比这里清闲得多,皇上是个念旧的人,你们二人这三年尽心服侍,皇上都看在眼里,自然不会亏待你们。”
除了第一日领他们去东书房上工,平时杜多福从来没说过这么多话。
沈奚靖一听,赶紧与杜多福作揖:“谢过杜管事,谢皇上开恩。”
杜多福看了他一眼,从袖子里摸出两个瓷瓶,塞进沈奚靖与杨中元的手中:“我刚说那话,我们自己心里清楚就好,我没什么东西好给,这些伤寒药是专门找李太医要的,效果比别人的都好很多,你们注意着别生病,好好地。”
好好地三个字他念的极重,然后突然说:“我走了,你们路上小心,宁祥宫与御膳房昨日就打过招呼,你们自去领值。”
沈奚靖和平喜站在原地,看他离去的消瘦身影,突然意识到,其实杜多福也有些舍不得他们。
永安宫坐北朝南,锦梁宫位于内宫最南端,御膳房则位于东北角,而慈寿宫与宁祥宫则位于内宫南边,他们两个没有跟着主子,只得走宫室后面的小路,所以从屋里出来,沈奚靖和平喜就要分道扬镳。
他们两个相互看了看,平喜突然伸出手拍了拍沈奚靖的肩膀,笑着说:“等哥在御膳房混成管事,记得来找我吃好的。哥绝对不亏待你。”
虽然知道这一离别下次再见就要年关,沈奚靖还是笑着回他:“好,我们都好好干,当管事。”
他们两个说完这句,没有留下告别的话,就转身向相反的方向走了。
相比御膳房,宁祥宫还要更近一些,它比邻慈寿宫,一直以来都是先帝侍君们的住所。
沈奚靖虽然病中,但他吃了药,感觉要比昨日要清爽一些,脚程也快了许多,天刚蒙蒙亮时便已经来到宁祥宫的侧门门口。
在永安宫中,只有主子们出行,才可走正门。
这个点钟,已经过了宵禁,所以宫门已经大开,门口正有两位年纪与沈奚靖相仿的小宫人泼水扫地。
除巡夜宫人、侍卫以及安延殿管事宫人安排宫侍侍寝,在永安宫里,亥时初到次日寅时正宵禁,任何人,不得擅自出离所属宫室。
沈奚靖和平喜为了怕当值迟到,自然起的早些,但一路走来,天却已亮起来。
那两位小宫人见到扫地颇专心,没注意到沈奚靖的到来。
“这位小哥哥,可否替我通传一声?我是今日来当值的宫人沈安乐。”沈奚靖冲离他比较近的那位胖胖的小宫人说。
那小宫人倒好说话,抬头扫了眼沈奚靖,便放下扫把往宫里走。
沈奚靖站在原地,盯着宁祥宫里枝叶繁茂的菩提树出神。
永安宫制,先帝殡天,无子宫侍要迁居于城外皇恩寺为先帝带发祈福,而育有皇子的宫侍,则会继续留在宫里,但要迁居宁祥居住。
所以,这座偌大的宁祥宫,虽没有锦梁宫的气势磅礴,宝仁宫的荣华富贵,慈寿宫的精致气派,却殿阁繁多、安宁祥和。
只一眼,沈奚靖便喜欢上这里。
不多时,那个胖胖的小宫人跟着一个二十来岁的大宫人走了出来。
待沈奚靖看清楚那人容貌,竟有些说不出话来。
他来宫里这三年,还从未看到长相如此出挑的宫人,今上还未大婚,也没采选,所以他们这一批扩选入宫的宫侍大多长相都还过得去,特别好看的不是没有,但是沈奚靖是从未见过。
如今见到这位,也算是难得。
那宫人见沈奚靖盯他发呆,不由笑了。
“你是沈安乐吧,昨个内府的人已经过来通传,朝辞阁那边管事叔叔已经打过招呼,我姓祈,叫祁暮秋,你可以叫我祁哥,昨日知你要来,修竹可高兴坏了,”祁暮秋见沈奚靖一脸疑惑,忙说,“哦,修竹就是朝辞阁姓云的那位小宫人,你们一道进宫的。”
沈奚靖这才明白过来,原来表哥也被改了名字,这宫里宫人的名字反反复复都差不多,不是福禄寿喜,就是春夏秋冬,这一轮用完了,再用什么梅兰竹菊平安喜乐之类。
修竹倒是挺好听,沈奚靖一想到马上便要见到表哥,觉得身上最后那点难受都没了,病一下子全好。
这祁暮秋不止长得好看,声音也极好听,婉转柔和,听起来十分舒服。
沈奚靖跟着他在宁祥宫的各处楼台宫室里穿梭,时不时跟正在早起打扫的大小宫人们问好。
“宁祥宫前几年殁了几位太侍,如今只剩下周太淑人,南宫太侍人与冯太侍人三位。三位太侍住处都不挨着,朝辞阁在最靠正门的地方,你且记好路。”
祁暮秋人倒是不错,虽然长得精致冷艳,让人误以为脾气不好,但实际上,待人接物却很温和,和他的声音很搭。
从侧门到朝辞阁也并不远,祁暮秋三言两语给他介绍完宁祥宫的情况,一座院落便出现在沈奚靖眼前。
朝辞阁虽然名字叫阁,但却是一个小型的院落式建筑群,外围没有围墙,太淑人居住的正殿正对大门口,两侧则是宫人居住的偏殿。
这会儿沈奚靖也没心思关注朝辞阁的样子,因为一个人正站在门口,满脸笑意看着他。
那是云秀山。
大半年没见,云秀山长得更高了些,算起来,他今年有十五了。
十五岁的云秀山,已经有些青年的样子了,沈奚靖远远看去,才发觉自己的表哥已经是大人了。
他束了发。
在平常的大梁人家里,束发是孩子长大成人的第一道礼,要在家里长辈至亲的见证下,由父亲给其束起全部头发,之后,还要去祖宗祠堂祭拜。
以云秀山曾经的家世,他的束发礼至少要宴请亲朋,他的满头黑发也必是由他父亲云尚书亲手所束,他会在父亲与爹亲的带领下,走进云氏祠堂拜祖。
可是如今,他们孤身在宫里,亲族俱亡,束发礼的头发,恐怕还是自己亲手束上。
想到这里,沈奚靖不由心里一紧,也顾不上跟祁暮秋打招呼,便向云秀山跑去。
“表哥。”沈奚靖忽然停下脚步,立在云秀山面前。
他刚才太高兴,竟然忘记脸上的伤,那伤痕一看就是被人打的,想遮掩已经来不及。
云秀山刚刚带笑的嘴角垂了下来,温热的手指碰了碰沈奚靖肿起来的脸颊,眼眶又有些泛红。
他偏过头去,不想然沈奚靖看到他难过。
进宫这些年,他已经很少哭了,作为年长的哥哥,他必须要坚强起来,给沈奚靖做好表率。
年少时胆小怯懦的云秀山已经死了,现在的他,只是宫里一个下等仆役,十四岁的束发礼是他自己给自己过得,他没觉得委屈。
对于他们这些景泰遗孤,旧日风华与繁荣都已不再,那些高门大宅与锦缎衣裳都淹没在尘埃里,留给他们的,只有深宫中终日的劳作。
事实上,经过那一年的事情,云秀山早就不怕吃苦与干活,他怕的,是不能保护仅剩的亲人,就像眼前的沈奚靖。
昨天他还高兴于沈奚靖要跟他在一处干活,今天看到沈奚靖的样子,他又难过起来。
这时候的云秀山才意识到,沈奚靖到他这里,并不是简简单单的调职,很可能是被锦梁宫下放到宁祥宫,如果真的是下放,那么他在锦梁宫或许不如他讲的那样如意。
想到这里,云秀山向前走了两步,把沈奚靖拉到身后,冲祁暮秋笑道:“谢谢祁哥领我弟弟过来,下次朝辞阁再做茶点,一定多给哥哥包些过去,劳烦祁哥老帮我忙。”
祁暮秋其实打第一眼就看到沈奚靖脸上的伤,不过他在宫里多年,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清楚得很,所以他什么都没跟沈奚靖说,只给他介绍些宁祥宫的情况。
听了云秀山的话,祁暮秋也只是笑笑:“行了,你们哥俩好久没见,我就不打扰了,回头再过来跟你讨点心吃。”
云秀山赶紧应了,站在原地看祁暮秋走远,才把沈奚靖拉进朝辞阁。

18、第十八章 。。。

进了大门沈奚靖才发现,里面还有一道照壁,绕过照壁,才是朝辞阁的内院,从外面看并不打眼,但是进来才发现,朝辞阁的正殿是上下两层的。
云秀山本来还想先把沈奚靖带去给周太淑人和其他几位宫人见见,可看了沈奚靖脸上的伤,他也顾不上别的,径直把沈奚靖拉进自己屋里。
不得不说,在好脾气的太侍手底下伺候,确实比锦梁宫舒服的多。
最起码,云秀山自己就有一间屋子。
朝辞阁虽然看上去是个小型院落,但实际上屋子并不少,除了宽敞的两层正殿,左右还有两间配殿,东边是储物用的,西边则改成茶室,工匠们特地在打开了西配殿面向院内的那一面墙,并把配殿前面那块地挖成了小型池塘。
在配殿两侧还有一溜房屋,西配殿那一侧的房屋一半改成小厨房、储物间与水房,而东边那一侧则都是宫人们的住处。
沈奚靖跟在云秀山身后,匆匆扫了一眼朝辞阁的大概,他眼睛很尖,很快便分析出整个朝辞阁的情况。
东侧这边的偏房,一共有五间,西边的偏房,也有两间更宽敞一些的,紧挨着西配殿。
沈奚靖猜测,那应该是朝辞阁的管事叔叔或者大宫人的住所。
云秀山用藏在腰带里的钥匙打开房门,他来得最晚,只得住在大门口边上,不过他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好,反而因为能单独住一间屋子,心里感到高兴与满足。
“进来吧,表哥这里有两张床,你收拾收拾,以后跟我住一间。”云秀山进了屋,关上门后便合上窗子,沈奚靖来得早,这会儿管事叔叔和大宫人都在太淑人跟前伺候,其他的小宫人则去领早膳,所以院里并没有旁人。
说话间,云秀山把沈奚靖拉到靠窗的那张床坐下,看着沈奚靖脸上明显的伤痕,云秀山刚刚还带笑的脸又冷了下来。
得用多大力气,才能把一个十几岁的少年,打成这样?
沈奚靖见云秀山冷着脸不说话,只盯着他看,赶忙说:“不痛的表哥,没事,就打了一下。”
云秀山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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