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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7部分

指南录-第3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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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比起陪同拔都汗西征时的名将,格根不认为自己的能力与前者相差很多。从士兵一步步爬到将军,亲身经历的大小战斗不下百场。丰富的战斗经验让他知道怎么做才是最佳选择。格根认为,攻城战说到底拼的是消耗,其中没太多的花巧可言。什么时候一方的士兵拼光了或者士气拼尽了,什么时候战斗就有了结果。况且此刻双方都没有玩花巧的机会,守城的汉军根本不懂蒙古话,对着清一色的蒙古武士,分化、离间等计策压根用不上。而攻击方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格根从出城反击时被抓的俘虏口中得知,江南西路一直流传着蒙古人要屠尽所有百姓的谣言。这个谣言让格根愤怒莫名,偏偏他却无法分辩。在上一次南下时,蒙古军为了节约军粮,保证后路安全,的确做了很多出尔反尔,诱降后再杀俘的壮举。如今,即便劝降者在关墙下说得天花乱坠,除非是傻子,没有人再冒着生命危险相信大元一次。
  宋人善良,淳厚,但你只能骗他一次。有了一次经验,他绝不会给你第二次机会。所以,格根觉得自己运气差,生不逢时。这种感觉更让他几欲疯狂,血红的眼睛里对士兵的生命没有一丝怜悯之色。
  “传令,再上五个百人队!”再一次强击失败后,格根咬着牙吩咐。身边的传令兵吓得一哆嗦,犹犹豫豫地举起了令旗。战斗进行得太惨烈了,传令兵己经不忍心继续招呼自己的弟兄上前无谓地送死。
  “将军,雨太大,弓箭都失去了准头。不如先把弟兄们撤下来喝点酒驱驱寒,晚上咱们挑灯再战!”上千户其莫哥跑过来,制止了传令兵的进一步动作。他与格根是从士兵堆里一同爬上来的知交好友,所以并不惮捋这位上万户的虎须。
  “拿号角来,本将亲自为弟兄们助威!其莫哥,你带领我的亲兵督战,畏缩不前者,杀!”格根毫无表情地命令,伸手,从另一个亲兵手里夺下了号角。
  “呜——…呜!”苍凉的角声穿透风雨,在群山间回荡。五百蒙古死士大步上前,在弓箭手的掩护下向瓦土关展开了新一轮强攻。上千户其莫哥楞了楞,伸手擦了把脸上的雨或者是眼泪,提刀站在了攻击队伍最后。
  “兄弟,别怪大哥不给你面子”格根拼命吹着牛角,脸被憋成了黑紫色。他何尝不明白其莫哥的心思,总是攻而无果,本部人马早晚会失去崩溃。但是,宁可把手中的士卒拼光了,格根也必须撕开宋人的防线。
  此时,江西的蒙古军己经没有退路。如果成功击溃邹夙,大帅伯颜还有可能带着兵马顺势向东,攻击文天祥的侧后。如果江西没拿下来,而忽必烈陛下在东线又输给了文天祥,大元朝丢掉得可能就不仅仅是江南西路。
  如果把己经到手的江南再“还给”宋人,今后蒙古铁骑还有机会再次饮马赣水么?文天祥用了六年时间,从一个流窜山间的草寇变成了大元帝国的劲敌。如果大元朝与他隔江对峙,最后的胜利者绝对不是成吉思汗的子孙。
  “呜一一呜一一呜!”号角声夹杂着风声,凄厉如鬼哭。蒙古武士在付出了百余条生命为代价后,再度靠近了城墙。城墙上,战鼓惊雷般响起,张万安带着大宋男儿猛然探出头来,把滚木、擂石、钉拍,冰雹般向下砸去。
  蒙古人攻击再度受阻,五个百人队中只有二十几个幸运者爬上了城头。还没等站稳脚跟,就被破虏军士兵带着义勇用菜刀和木棍砸烂在垛口处。城墙下,攻击未果的武士们却不肯后退,从尸体间扶起云梯,从血泊中捡起弯刀叼在口中,继续拼命。
  黑色的弩箭如毒蛇,在风雨中乱窜。不小心被羽箭碰到,身上就会被撕开一道血口子。双方的羽箭上大部分都涂了毒,受了伤的人大多数根本没机会得到救治,很快就会伤口溃烂而死。但攻守双方此时都忽视了羽箭的存在,直着身子,用一切能想到的方法剥夺对方的生命。
  大雨打得人睁不开眼睛,身上的伤口被雨水一灌,刀割一般的疼。打退了元军的进攻后,浑身上下全是血口的张万安不敢休息,带着几个亲兵在关墙上巡视。
  “咱们还有多少人!”张万安边跑边问。脚步摇摇晃晃,仿佛随时有可能从城墙上跌下去。
  “报告张团长,算上你,破虏军还是八十三个能战的弟兄。义勇还有七百二十四人!”
  “多少?!”张万安大声质问。他清楚地记得十天前来增援瓦土关的时候,他带着整个两个营的弟兄。而同时来的义勇还有七千余人。十天不到,八千条生命就躺在了这窄窄的瓦土关上。
  想到自己一手训练出来的两营弟兄全军覆没,张万安心里就直发疼。腿被尸体绊了一下,身子一歪,半跪到了血泊里。
  “狗蛋团长!”两个亲兵快步上前,把张万安夹在了中间。一个从尸体旁捡起大盾,遮挡城墙下呼啸而来的流矢。另一个探出路膊,架在了张万安的腋下。
  “别叫我狗蛋,跟你说多少回了!”张万安低声呵斥。脸上,泪水混着雨水往下淌。他不想被别人看见自己落泪而影响军心,但心中却没有办法忍住悲伤。
  “咱们值,鞑子也没少死!”一个民军首领用刀尖指了指关下的尸山,瓮声瓮气地说道。关墙下,很多尸体己经被雨水洗得发白。脸上的污渍被雨水冲掉了,看不出那些蒙古人与汉人的具体区别。很多士兵都还年青,在江南,这种年龄的小伙子正是下地或做工的好劳力,家中能当顶梁柱用。
  “王统领,咱们可能守不住了!”张万安擦了把泪,低声向民军领袖说道。瓦土关快失守了,拼掉了他手中几乎全部人马后,鞑子的攻势依然如潮。这说明关下的敌军在数量上远远超过了守军,并且,蒙古军的士气和对方将领的决心也出人意料的强悍。
  “没事,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瓦土关后边还有两山峪,两山峪后边还有徐家豁子,咱们一道矮墙换他五千人,我看鞑子有多少兵马可换!”王姓民军首领豪气地安慰,根本没考虑自己的生死。
  “坚守到晚上,日落后,民军先撤,破虏军断后。家中没牵没挂的留下给鞑子送行!”张万安用刀尖支撑着站稳身体,大声命令。
  “给我留一百个弟兄断后,张团长先走!”王姓首领的话再度让张万安大吃一惊。看着他茫然的表情,王首领笑了笑,低声解释:“有主人陪着,客人才能玩得尽兴!托他们的长生天的福,我家八年前就没人了!”
  张狗蛋点点头,迅速把相关事宜布置了下去。他知道自己不必婆婆妈妈地和王首领争论谁来执行“断后”任务,八年前,江南西路的义勇曾经陪着他们抵抗李恒和索都的四十万大军,事后,很多村落都被索都的兵马杀成了乱葬岗。
  日落之前,元军又进行了一次强攻。把敌人的进攻打退后,张狗蛋身边带着四十多名破虏军,三百多名义勇趁着蒙古人吃晚饭的空隙撤下了关墙,悄无声息地撤向五里外第二道匆匆建立的防线,两山峪。
  王姓首领带着一百多名受了伤士兵留在了关墙上,其中有受了伤的破虏军战士,更多的是无遣无挂的江西义勇。
  走出约二里后,士兵们主动停住了脚步。站在雨中,他们回头向奋战了十余日的瓦土关凝望。谁都知道留下的人准备做什么,但他们的脸上不再有悲伤。只要他们活着,这份悲伤必须留给敌人,而不是自己。
  征服者欢呼声顺着风雨中飘来,如狼嚎般响遍四野。经历了十多天的血战,他们终于从防守者手中夺得了这座关卡。他们有无数理由为自己的武功欢呼,就像当年他们把江南繁华的城市尽数化作瓦砾堆一样,这是他们唯一的乐趣,也是他们对长生天唯一的回报。
  张万安走到队伍的正前方,握拳于胸,向着失陷的瓦土关施礼。三百多壮士在暮色中,握拳于兄,默默地向着自己的同伴致敬。
  风雨中,蒙古人的欢呼突然变了调,一道耀眼的红光从关墙下升起来,直冲霄汉。那是上一波守军埋在城墙下暗窖中的火药罐,每一波守军在撤离前,都会保证火药罐和引线不被雨水和潮气弄湿。
  是夜,风雨潇潇。
  有江南小调,在风雨中低低吟唱。 
 
 
 
  
第八卷 宿命 第四章 华夏(四)
 
  几乎是在同一夜,黄泥关和瓦土关相继失守,邹讽精心布置的吉州防线立刻向内凹下了一大块。出乎双方的人们预料,两路攻击得手的蒙古军却相继放弃了追击,驻扎在己经炸城瓦砾堆的关口等待伯颜的进一步指令。
  破虏军的焦土策略让蒙古军损失惨重。上万户格根个性谨慎,虽然在前线打红了眼睛却没失去应有的理智。攻下瓦土岭后,他没有立刻去查看宋人的阵地,侥幸逃过了一劫难。攻击黄泥关的中万户乞儿黑却没有他那么幸运,得到前锋踏入关内的消息后,这位憋了一肚子火的将军立刻冲到关墙上杀俘泄愤,没想到脚下风雷忽起,坐着火药罐找长生天报到去了。
  黄泥、瓦土二关五里后的两山峪和野鸡粱阵地简陋不堪,蒙古军却不愿意再继续进攻了。武士们终于明白,长生天下还有比他们更无惧的人。
  蒙古武士自幼在漠北草原长大,残酷的生存环境铸就了他们不怕死的性格。如果不能在战争中夺得功名和财富,他们即使回到草原上也没有舒坦日子可享受。既然生无欢,死自然也就无惧。
  把死亡置之度外,抱着头向前冲不难做到。反正战场上弓箭无眼,谁挨到算谁倒霉。明知道死亡来临却笑脸相迎,需要的则不仅仅是勇气。所以,当蒙古武士看到脚下的瓦砾堆,看见宋人宁可把自己炸烂也要拉上数倍的蒙古武士同行时,他们必胜的信念发生了动摇。
  冲上去,向杀羊一般将宋人砍翻,将所有房子点燃,金银细软据为自己所有。是武士们熟悉的作战过程。软弱到不堪一击的对手和丰富战利品,是鼓舞武士们奋战的主要动力。当对手与自己一样强悍,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时,当战利品一无所获还要提防对手是不是战到了最后一刻,是否打算与攻击者同归与尽时,这样的仗,即便成吉思汗亲自来了,也无法激励起武士们的雄心。
  丞相伯颜对新出现的情况一筹莫展。如此惨重的代价,再继续逼着自己的弟兄跟破虏军拼命,显然不是一笔划算的买卖。但就此停步不前,又无法达到事先规划的战略目的。自从下旨要求他加强江西攻势后,忽必烈那边再没任何音信传过来。半个多月过去了,伯颜既没听到汉军在山东攻击受挫的消息,也没有听闻陈吊眼溃逃入海的捷报。这种怪异的情况让他坐立不安。作为一个久经沙场、大局观极强的老将,伯颜敏锐地察觉到此番南征己经败相己现。但作为元帝国的丞相,他只能强压着心底对时局的担忧,前方百计寻找扭转事态的良策
  “最好的方法是以新附军和江南百姓为前驱,邹讽再狠,也狠不下心来用火药罐子炸他们自己人。”老将火者不花根据以往的攻城经验,给伯颜献了一条妙计。
  不像蒙古将领这样为了作战胜利可以不计较任何手段,宋人有他们自己“可笑”的道德观念。在战场上向自己的百姓放箭,他们心里会内疚。如果杀戮过重,即使取得了最后的胜利,懦者和清流们也不会放过那个冷血的将军。鉴于这种情况,蒙古人遇到久攻不下的大城时,总喜欢驱赶当地百姓为前锋。守军不杀百姓,则城墙必失。对百姓放箭,则士气尽丧,武将还要要承担责任。因此,驱百姓攻城战术从两淮到襄樊,缕试不夷。
  “对,攻下任何关卡后,立刻驱赶比士兵多一倍的宋国百姓清理战场。这样,大宋残兵即便想与城俱殉,也不忍点火!”下万户巴图达赖跟着补充了一句。过于惨重的伤亡,让这些入侵者本能地想把愤怒发泄在百姓身上。
  “此计甚是不错么?…伯颜冷笑了几声,问道。“只是二位将军能否指点一下本帅,去哪能抓到那么多宋国百姓呢?”
  “襄樊!”下万户巴图达赖没眼色的地答应。看见伯颜丞相满脸寒霜,才意识到襄樊在八年前早己是大元重镇,那边的百姓属于大元而不属于大宋。
  “驱自家百姓攻他国之城,这个计策,本帅倒是第一次听说!”伯颜狠狠地瞪了巴图达赖一眼,“宋人,宋人,你等至今还把他们当做宋人,难道还指望他们把自己当作我大元百姓么?”
  几个给伯颜出主意的将领噤若寒蝉。伯颜说得对,在他们的心目中,的确没把自己民族外的人当作同胞来看。那些懦弱、卑鄙,对自己乡邻狠毒,对外敌恭顺;勇于私斗却弱于公战的人能算作自己的同胞么?蒙古武士不愿意承认。可他们给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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